一瞬间，她面上血色褪尽，身子摇摇欲坠，手上的药碗随之倾斜。
嘶！
滚烫的汤药洒了不少到顾清颜手背，她皮肤娇嫩，当下便红了一大片，必然是痛的。
可这样的疼痛，又怎么比得上她心里的疼痛？
那些甜蜜的回忆，仿佛一个个巴掌，重重掌掴到顾清颜的脸上。
她就像个笑话！
他怎么会是皇帝呢？
明明，他只是紫鸢山庄的五公子，不应该是皇帝才对。
顾清颜双眼饱含热泪，脑子里好似炸开一道惊雷，让她整个人一片空白，悲戚万分。
喉咙里的酸涩蔓延至全身，她恨不得眼瞎才好。
为什么......为什么选择入宫侍疾？
顾清颜心口一阵揪紧，好似她在花轿上临死之前那般，却只能压抑住那大口的喘息，不能叫人看出任何不对劲。
心中，生无可恋。
这个她名义上的堂姐夫，赫然是与她在紫鸢山庄交颈相靡的五公子！
回忆不断在顾清颜面前浮现，直到双眼起了雾水。
公子骗人，明明说好什么都不用管，后来却人去楼空，留下空洞的紫鸢山庄。
委屈、不甘、心痛齐齐涌上心头，顾清颜张了张嘴，说不出来话。
五公子已经近在眼前，她却不能相认。
谁知晓，在秦淮河上遇到的公子，竟然是这大齐的九五之尊！
原来，他早有家世，有了嫡妻。
可笑的是她，竟然还幻想过和他天长地久，两人还约定下雪的时候一同淋雪。
只因为，顾清颜说了一句：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他还说过，等到下雪，秦淮河上结冰，他便带她冰嬉。
顾清颜浑身轻颤，脸色惨白，失魂落魄，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难堪还有怨恨。
怨他的欺骗，怨他不回去接她离开。
他不知道，她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两人差一点便是天人永隔。
然而，他却在宫中，守着自己的皇后。
两人相敬如宾，恩爱有加。
怨，她心里有怨！
沈煜似是没有察觉到顾清颜的存在，往皇后床榻边上走。
皇后自是察觉了顾清颜的失态，但并未多言，而是掀开被子，作势要起身行礼。
“臣妾见过皇上。”
沈煜虚扶一把，制止了皇后起身的打算，却也并未触碰到皇后的身子，隔了距离。
“朕听说皇后身子不适，过来看看，不必多礼。”
“谢皇上。”
顾清颜手足无措，心中乱作一团，只得硬生生将眼泪憋回去，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她只得便低眉顺眼站在一侧，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脑子里也是混乱一片。
此刻顾清颜看上去安静又略微娇小，却又无法忽视。
顾清颜目光所及，一个人躺在床榻上，一个人站在床前，遥遥相望，她成了那个多余的人，待在此地尤为不合适。
见状，顾清颜自嘲地笑了笑。
原来五公子便是当初的五皇子，后来的太子，也是现在的九五之尊。
然，他什么都没说，连身份都不愿告知。
呵呵，她难道是个闲暇时候打发时间的宠物吗？
在这大殿中，她就是一个多余的人。
“小五，小五？”皇后轻唤了两声。
顾清颜这才回过神，“姐姐，怎么了？”
皇后轻笑，眼中多了两分真心的喜爱，只觉顾清颜单纯率真，可爱得很。
“你这丫头，当着皇上的面都在神游，药还不快端过来。”
哦，对，还有药。
顾清颜低头往下看，才惊觉手背红了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开始蔓延。
只是，端药过去的话......
沈煜还挡在床榻前，没有挪动分毫。
顾清颜紧了紧手中的药碗，一步一步往前走。
纵然顾清颜在心中不断为自己打气，可走出来的步子还是有些颤颤巍巍。
尤其是，她感觉到了沈煜的目光。
沈煜突然轻笑，“皇后，这位是？”
顾清颜身子越发僵硬，心中疼痛无比。
“皇上，这是臣妾说过送进宫里为臣妾侍疾的堂妹，顾清颜，家人都管她叫小五。小五应当排行第五，可惜有两个姐姐夭折了，但家人还是将她叫成小五。”皇后解释。
说话间，也扫了一眼皇帝的神色。
见皇帝面无表情，并无特殊之处。
“哦......顾小姐，可是身子不适？”沈煜道。
话落，顾清颜一个激灵，差点又将汤药给洒出来，辛亏及时稳住手。
不然这碗药，怕是白熬了。
“皇上，臣女并无大碍，只是初见圣颜，心中惶恐。”顾清颜垂下眼。
“哦~是这样啊。”沈煜尾音拖得老长，“但是朕怎么觉得顾小姐似曾相识？顾小姐，朕与你，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没有！”
顾清颜下意识摇头，回答得十分干脆。
似乎是有些失态，眼见皇后看向她，顾清颜才收敛了神色，乖顺地站着。
“回皇上，臣女的意思是，皇上天颜，臣女未曾见过。”
闻言，沈煜又看了顾清颜两眼，发现她似乎身子有些僵硬，眼中多了一些情绪。
尤其是方才从他身边经过，身子还微微颤抖，竟然如此畏惧！
沈煜的眼神让顾清颜如芒在背，又不敢在皇后面前表现出什么，只得将手中的药碗交给皇后。
谢天谢地，皇后终于喝上了一碗几乎凉了的汤药。
顾清颜赶紧回到方才站着的地方，趁着沈煜似乎没有注意到她，还特意往外细微地多走了两步。
心口剧烈跳动，似乎要跳出来。
她压下心中的酸楚，觉得这里也没有她什么事，便了开口。
“姐姐，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小五先下去了。”顾清颜小声道。
皇后和皇上成亲也才一年，他身边暂时也没有别的女子在，看上去并不多情。
入京的时候听说五皇子在当皇子的时候有一个心尖上的人，兴许择日便会迎入宫中。
但不可否认，对皇后，他心里也是特殊的，男子大多数都对自己的嫡妻感情不一般。
皇后嫁给皇上，是成国公府中和先皇共同的选择，亦是先皇亲自赐婚。
刚这么想着，沈煜的目光突然对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