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孙跃进的提问，许杰并不感觉多么吃惊，毕竟对方刚刚开完会议，肯定还保留着这方面的心思。
“可以去，但不必要。既然孙老愿意给我参与国庆档的机会，那这名额我就不占别人的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反正他不打算到美国发展，技术的问题系统肯定能解决，去那边最大的好处只是以后遇见特效大片时对自己的技术力可以有更好的解释。
但是这只是锦上添花罢了，既然自己在中国发展，那和电影局、文化局等圈子的关系肯定比前者更为重要。
似乎是看穿了许杰的想法，孙跃进却是摇了摇头：“我们已经老了，未来是你们的。明年我就大概率卸任，到时候我们一群老家伙怕是就只有王爱民他们还在岗上了。……啧，就如我所说，他更像是一个商人，但也有自己的两把刷子，比如他的产业嗅觉就极为不错。这有利有弊吧，比起我们的电影情怀，在他的眼中电影产业的构建则更为重要，这个交流计划自然也是为此而来……”
听到这话，许杰大致明白：对方在善意提醒自己，未来话语权最重的是王爱民。
这不禁令他心里有些打鼓，对方说的没错。按照孙跃进的说法，对于现在的圈子，王爱民似乎不近人情，这从之前众人对他的态度就能看出。
但若是如此，对他而言只要有用他就会重视，那自己去不去美国最后给出的效果不应该都一样吗？
想到这，许杰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来：“孙老，我对王部长没什么意见。对我个人来说，产业什么的实在不是擅长的事情，若是您了解我，您就该知道我更像是一个独行侠。所以对于这个计划我认为自有更适合的取经人，到时候如果需要，我想我会去向他们讨教的。”
孙跃进也是了然，他想到了许杰电影那离谱的演职人员表：这可不就是独行侠吗？
对账单的争夺已经到达了尾声，这一次林山没有拿下，却也是累的在一旁坐了下来。
“我明白了”孙跃进最后也是点点头，“这事我会和王爱民去说，他肯定很失望就是了。不过不用灰心，谁也不知道脚下的路是否正确……”
似乎话并没有说完，老人如同陷入了某种追忆中。
“罢了，就这样吧。”他又是摇了摇头，“这样也好，世界太复杂，比起现在，我还真是怀念以前在电影厂的时候。好了，你去看看林山吧，近来他的身体似乎确实不如以前了，你和他亲近，多多注意一下，哎，这人老了啊……哎……”
说到这，他也是停下了唠叨，轻轻挥了挥手，在几人的簇拥下准备离开餐厅。
许杰微微怔了怔，虽说按照对方的地位孙跃进这么说总有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但他的确相信这是对方的心声。
也难怪他会关照林山的健康，看来他和林山关系的确不错，心思也较为贴近，他心想。
“哦，对了。”孙跃进忽的又是停下脚步，“你这小公司目前的资金实力如何？”
忽然被问到这么私密的事情，许杰有些意外，犹豫要不要透露点东西。
对方自然看见了这点，也是补充道：“我没别的意思，许杰导演。只是以后林山要是打算去日本，找你借钱，你大可以放心，如果需要，也可以来找我。再见，许杰导演。”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缓步离开了。
许杰虽然毫无头绪，但稍稍思索便大概知道：肯定是对方向林山透露了什么高层的内情。考虑到之前他们对林山的亏欠，如此帮扶一下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日本？
为什么是日本？
许杰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只好微微耸肩。
此时林立也终于出来了，稍微看了看林山便向着许杰走来：“你还好吗？还有不舒服的吗？我们可以赶快回去休息。”
听到这，许杰直接开口说没问题了，却突然发现自己下意识地想要否认。恍惚间，他似乎又感觉胃部揪了起来。
嗯？
这感受令得许杰有些惊讶，他以前从没遇见如此情况。
‘我不是已经睡了一觉了吗？为什么？’
以往，当许杰如此难受后，亦或产生幻觉后，稍微休息休息便可恢复精力。但今天不知为何，现在又是神经紧张了起来。
‘难道是幻觉加剧导致的？’
‘应该不至于，那幻觉才产生了不到一分钟，就算是那死不承认的系统的手笔那也绝不可能如此消耗精力。’
不知为何，他又是感到了一阵心悸，明明已经因为那稳定的幻觉而脱去迷茫感和威胁感的心情又是低落了下来。
他终于还是皱起了眉头，微微闭眼，用手指使劲地揉着眉心。
“你……你可别勉强，我马上叫老爸，回去早点休息。”林立自然将对方一系列的神态改变收入了眼中，虽说他完全无法理解对方这是怎么了，但他还是极为关切，赶紧叫起了车。
这次，许杰没有否认，只是点了点头，找了一旁的椅子缓缓坐了下来。
笑话，就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我究竟是……怎么了？’
他的内心越发慌乱，但片刻后又是稳定了下来：他无论如何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在一切都安排好的情况下会感到如此的迷茫和无所适从，现在他已经按捺下了部分情绪，用强行的理智分析出了令他感到不适的情绪。
迷茫。
无所适从。
或者说，恐惧。
许杰只感到心乱如麻：后面的计划我已经和孙跃进说好了，中国影视圈的圈子我也靠着林山的关系部分融入了，最具威胁的三大公司我也靠系统的能力以及官方的态度成功抵抗了，那为何我还会如此呢？
阿德南？绝对不是，哪怕是前身也没这么圣母。
王爱民？又不是永远的敌人，甚至现在也不是。
幻觉？现在自己应该已经习惯了才是。
前身？我向孙跃进争取到了如此机会，这不是他的梦想吗？他还难受什么？
……
和以往一样，许杰越是往深处思索，他的内心就越是惶恐，如同在直视深渊，又如同在直视太阳。
‘回去一定要和系统问个清楚，实在不行……只能去医院看看了。’
这下他也有些受不了了，如果自己的情况一直这么恶化，他又没有解决的办法，那自己独自承担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若不是如此，真不想走到这一步啊……’
正纠结着，林立已经叫来了林山，只见对方也是有些憔悴，也许是刚刚抢着付钱弄的？
见两人都如此，林立一个头两个大：“我说，两位这样真的让我很难搞啊，出来玩一趟搞成这样，你们这么也太虚了吧？”
说着，他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一眼的“你不行啊”。
“去去去。”这一句话总算是让许杰感觉好了些，令他暂时忘记了自己刚刚的感觉。他摆了摆手，也回了林立一个鄙夷的眼神。
感觉到自己又变得活跃的思绪，许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走吧，我们回去。”
说着，他直接起身出门，林山父子也跟着离开了……
一旁，唐毅目送着他们离开，感慨地叹了叹气。
“唐导演得到了一个如此好的名额还唉声叹气，别人看见了可会羡慕地撞墙的。”此时同样注意着许杰一行的姜武走了过来，如此调侃道，似乎两人本就认识。
“你啊，还不是差不多。”唐毅见对方，微笑着点了点头，“之前我在果阿的时候就见过许杰导演了，不得不说，他真的很特别，也很……令人怀念。”
听到这话，姜武稍微思索了思索，同意道：“也是，这个许杰导演真的很特别，也难怪会认识我哥了。不过他自己似乎还没意识到，甚至为此十分困扰……不过正常，人人都有个寻找自我的过程，而他的性格更多的还是向内的，在极致的自我下才逸散出了些许自我表达。”
唐毅眼神微怔：“姜武导演当真敏锐啊，我还以为只有我们这样半截入土的人才会看清。”
姜武却是摇头：“不，只是他和我哥挺像的。只不过他是一个内倾思考者，而我哥有着更强烈的表达欲罢了……唐导演有如此助力，想必他肯定会给你满意的剧本，我得努努力了。”
唐毅微微笑了笑，不知可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