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周，华宁市的天空就没放晴过。
上午十点，天气阴沉，似乎今天依然躲不过一场雨。
简奇胜骑着一辆粉色自行车晃晃悠悠地驶进了华宁市第三女子中学的校门。
简奇胜一脸疲惫，有气无力地蹬着，行进路线也是七扭八歪，一看就是长途跋涉而来。
在教师宿舍楼下，简奇胜骑着自行车穿过几辆警车，被迎面而来的沈科拦了下来。
“师父！”
简奇胜下了车，一边喘着气一边点头回应着沈科。
“师父，没想到你会骑自行车来这里，确实人到中年，应该注意运动，也算是一件好事。”
简奇胜没精力搭理沈科，从车筐里拿出车锁，准备将自行车锁在一旁的树上。
沈科上前帮忙，很快发现树干太粗，车锁根本就无法绕树一周。
“那个，那个谁，你过来一下。”
简奇胜朝着旁边的一位警员喊道，这位警员连忙跑了过来。
“拿着这一头，另一只手拿着沈科那一头，对，好，你就在这里看着吧，这辆自行车对我很重要，一定不能丢了。”
警员莫名其妙，也只能默默接受这种荒唐的办法。
“师父，第三女校，学生全部住校，都是十七八岁的青春少女。”
沈科说着脸上兴奋的表情越来越明显。
“怎么，刚被洗清了杀人嫌疑，现在又开始对女高中生想入非非啊？”
简奇胜瞥了一眼沈科，没好气地说。
“不是，师父，这种学校太神秘了嘛，从来没想过能光明正大地走进来。”
“行啦，没出息的样子，说说死者情况。”
简奇胜掏出手套，一边戴一边走进了教师宿舍。
此时门外已经有很多来看热闹的女生，不少警员正在维持现场秩序。
沈科紧跑进步，在前边带路，手中不停地翻着记事本。
“死者名叫宗开朗，36岁，德育老师，尸体在自己的宿舍里被发现。”
“死亡时间呢？”
“初步推定死亡时间是昨晚十点到十一点，到了今天早上有学生发现了尸体。”
钻过警戒线，沈科和简奇胜来到了宗开朗的房间，几位警员正在房间里进行现场固定。
尸体没有被搬走，依然保持着刚发现时的样子。
尸体侧躺着在地上，仰面朝天，脑后渗出一片血迹，不少已经干涸，附近的一个哑铃握把上也沾有血迹。
屋子里东西不少，显得有些凌乱，很像一位单身男人的宿舍。
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宿舍的一整面墙都被装修成了书架，大大小小的书少说也有近千本。
一把椅子翻倒在书架前，一旁散落着一本书。
“师父，从现场状况来看，他应该踩在这个椅子上，想要放回或者取出架子上的书……”
听着沈科的推理，简奇胜慢慢悠悠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一脸疲惫，毕竟他刚才骑着自行车几乎横穿了半个城市。
“……然后一不小心椅子倾斜，整个人向后摔倒，结果很不幸地，后脑正好砸在哑铃上。”
看着简奇胜的状态，沈科试探着问：
“师父，你在听我说吗？”
“好……累……呀……”
简奇胜哀嚎着，窝在沙发里不想动弹。
“师父！”
“一会我要坐出租车回去，自行车你帮我骑回去好了。”
“师父，这也实在是太远了……”
“我在听，你继续说吧。”
沈科叹了口气，只好继续说下去。
“师父你看，这个哑铃上面还留着血迹，而且脑后的伤痕初步判断和哑铃把手的粗细完全吻合。 ”
沈科说着，眼睛又在四处寻找，忽然一旁架子上的几个瓶瓶罐罐吸引了他。
“师父，你看，这么多的护肤品，他好像是个挺爱打扮的人，应该很受学生欢迎吧。”
“他还涂口红吗？”
简奇胜指着众多瓶瓶罐罐中的一支口红问道。
“应该是从学生那里没收的吧，我猜是这样。”
“到目前为止，还看不出有他杀的可能，不出意外，应该是一次意外死亡。师父，你觉得怎么样？”
“那是什么书？”
简奇胜指着地上掉落的书问道。
“莎士比亚全集。”
沈科俯下身看了一下。
“拿来我看一下。”
简奇胜瘫坐在沙发上伸着手。
“那个，这些东西可以移动吗？”
沈科向一旁正在做现场记录的警员问道。
“没关系，已经固定完现场了。”
警员回答。
沈科把书递给了简奇胜。
“也许他正想把这本书放回去。”
“你怎么知道呢？你看看这个房间，死者好像并不是一个井井有条的人。房间这么乱的人会特别踩着凳子收拾书本吗？应该是从书架上拿下来。”
“有道理。”
简奇胜胡乱地翻了几页，把书随手扔在一边。
“沈科，你去躺下。”
“躺下？躺哪？”
“快点，躺尸体后面。”
“我才不要呢。”
“快点，少废话。”
沈科迎着头皮凑到尸体身后，模仿着尸体的姿势躺在了地上。
简奇胜盯着看了一会。
“很好，现在去站到椅子上。”
“师父……”
“快点，别墨迹。”
“是。”
沈科又连滚带爬地来到椅子边，扶起椅子小心翼翼地站了上去。
“你和死者身高差不多，如果说，要踩在椅子上去拿书的话，那么只有可能是拿最上层的书，来，你把书放回去看看。”
简奇胜抄起书扔到沈科的怀里。
沈科伸手接书，忽然感觉脚下不稳，连忙调整身体，最后以一个什么扭曲的姿势重新找回了平衡。
“快点，没人欣赏你这种后现代主义的行为艺术。”
简奇胜看着沈科的姿势忍不住吐槽。
沈科拿起书想要塞进最上层的书架，发现书被隔板卡住，根本塞不进去。
“奇怪了，放不进去。”
简奇胜一边敲着自己的腿一边说：
“你家有书架吗？”
“没有。”
“那你的书放在哪？”
“也没有书。”
简奇胜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以后多看看书吧。像这样的书架每一层的高度都是可以自由调节的。通常大部头的书因为比较重都会放在下面，所以越下层的空间越高。这点尝试拜托你记住好吗？”
“哦，原来如此。”
“行了，把书给我吧。”
简奇胜敲了一会腿，扶着沙发靠背站了起来，结果沈科递来的书开始从上到下依次尝试。
“放不进去……不行……还是不行……这里可以。”
在倒数第二层，简奇胜顺利地书放回了书架。
“你站到椅子上。”
“好。”
“再拿一下那本书试试。”
沈科猫着腰，十分费力的向下探着身子，想要从书架上取出刚才那本书，因为姿势别扭，整个人在椅子上不停的摇晃。
“你看，拿下面的书为什么要用椅子呢？是不是很奇怪。”
“确实很奇怪。”
简奇胜转过身，蹲在尸体旁边认真观察起来，忽然发现一条断断续续的血迹一直延伸到房门的门板和门框之间。
“嗯？”
简奇胜凑了上去，认真查看着。
“我们可以收拾现场了吗？”
固定完现场的警员询问到。
“请等一下，我师父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
“没关系，可以结束了。”
简奇胜说着竟然缓缓走出了门。
“师父，有什么问题吗？”
沈科也凑了过来，两个人蹲在走廊交谈着。
简奇胜用手指了指地上。
“师父，是血迹！”
“都喷到这里了，你怎么看？”
“能喷到这里，死者应该有高血压吧。”
“啪！”
简奇胜扬起手，拍了一下沈科的脑门。
“回答错误。”
“那是什么？”
“他倒下来的时候，这扇门是开着的，所以血才会喷到这里，而且还喷到了门和门框的缝隙里。”
“原来是这样，可师父，发现尸体的学生说门是关着的，而且还上了锁。”
“这么说的话，是有人把门给关起来了。”
“那师父，这，这样岂不是谋杀案？”
简奇胜点了点头，重新回到屋里，继续蹲在尸体旁边观察。
忽然，他发现死者的手有些奇怪。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师父？”
“他的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死者的左手紧握，手掌下沿有很多刮伤。
“有很多伤痕啊。”
简奇胜四下张望，忽然发现床头柜上有一把小剪子。
拿着剪子和死者手上的伤痕一对比，发现十分吻合。
“师父，怎么回事？”
“拿着。”
简奇胜把剪子塞给沈科，用力掰开了死者紧握的手掌。
一枚金色的纽扣躺在手心，因为很用力，死者的手掌和指腹被扣子的边缘划出了不少伤口。
沈科递过剪子，简奇胜小心翼翼地夹起纽扣，在眼前端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