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五灵盯着手机出了好一会儿神。
她其实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太奇怪了，无论是问题的内容还是对回答的期待，都很奇怪。
难道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
祈白宥一天到晚到底在忙什么，又打算干什么，常五灵从来没关心过。无论这个女人是大佬手里的杀器，在菜市场开诊所的心理医生，躲躲藏藏搞暗黑异能实验的变态，大杀四方一出手死亡人数以百万记的煞神，只要不影响自己约她干饭和研究能力，都无所谓。
可冥冥之中一直有种力量在迫切的提醒她回答一个问题：
如果某天这家伙真的决定毁灭世界，她是加入叶锦昀或其他团体保护这个赖以生存的地方，还是站在这家伙身边，拔刀面对全人类，创翻一切。
这家伙强归强，可除了自己，再没别的人不仅不怕她，还愿意和她并肩作战了。
嘶~常五灵搓了搓胳膊，怎么突然矫情起来了？
她可不是个矫情的人，也从不瞻前顾后犹豫不决，都怪那家伙，让她变得这么扭捏奇怪！
她的思绪发散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进。”
伏樾推门进来，“你让我跟踪的女人，找到了。”
“哦。”常五灵收拢注意力，翻开文件打算看，“被弄哪儿去了？”
“c市。”
“c市？”常五灵抬起头，“那里前几天不是被雷暴轰得失联了吗？”
所谓失联，指的是全市范围内一切通讯方式都被切断，且城市周围被劈出深深的沟壑，外面的人轻易进不去，里面的人……至今没有收到里面的人求救，不知是死是活。
不用猜，这一看就是祈白宥的手笔，她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在c市被轰得稀巴烂的同一天，还有另一座相隔很远的城市也发生了同样的事，但离奇的事里面的人毫发无伤，好似雷暴只是绕着城市边缘走了一圈，并没有伤人的打算。
新闻里播报对城市居民的采访，大家都说不知道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甚至连雷暴本身都忘了，全网直呼怪事。
莫名其妙毫无规律的雷暴，整座城的人同时死亡或是一个不伤，千万级城口的大城音讯全无，变成了只能看见无法触碰的海市蜃楼……种种异象实在太多，已经有人开始预测是不是世界末日要来了。
常五灵问：“既然进不去，你是怎么得到时怡夏被弄到里面去的消息的？”
“因为之前阻隔用普通仪器和特异能力探寻里面情况的力量突然消失了，我和负责定位的异能者一起进去，发现她果然在里面。”伏樾挠了挠头，用一种他自己也觉得很费解的疑惑语调说，“常爷，你绝对猜不到那女人在里面做什么。”
“什么？”
“她在救人。”
“啊？”常五灵没听懂，“什么意思？你是指有人在雷暴中受伤了，她帮忙照顾伤员？”
“不不不，完全不一样。”伏樾摇头，“当时的情况有点复杂，怎么说呢……因为整座城的监控都坏了，我临时紧急从总部调了一个时间追溯的异能者过去，用时怡夏的头发做引子，才看到了c市发生的一切。”
常五灵屈指敲着桌面，“你说。一口气说完。”
伏樾想了想，组织语言，“雷暴产生的瞬间，全城所有人全部死亡，同时时怡夏凭空出现……”
“等会儿。”常五灵让他一口气说完，结果人才说了一句就被她打断，“你说什么？上千万人同时死亡？一瞬间的事？”
“时间追溯异能者看到的画面是这样没错。”
“卧槽……”常五灵两眼发直，“那家伙到底怎么办到的？”
“这个……只通过追溯的画面实在分析不出是什么能力，祈白宥本人甚至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过。常爷，”伏樾看着她，“我……继续说？”
常五灵摆手示意，“你说你的。”
“时怡夏出现后，指着天空骂了十几分钟的脏话，说了什么，又来，把人当驴不当人，不给她休息时间，把她一起杀了之类的。然后就开始想办法救人了。对了，时怡夏的能力是复活生灵，动物人植物都囊括在内。”
“一千万人，她挨个救得救到啥时候？”
伏樾摇头，“不是的。她不是在救人，而是在想办法救人。”
常五灵眨眨眼睛，“有差别吗？”
伏樾：“我和两位同去的异能者认真研究了她所有的举动，得出一个结论，她从未打算挨个救，而是在寻找一个一次性救活所有人的办法。”
常五灵：“找了整整三天？”
伏樾：“对。”
常五灵：“然后找到了？”
伏樾：“对。”
常五灵：“什么方法？”
伏樾：“雷暴后c市上空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屏障的杀伤力巨大，任何东西挨上去都会被绞得粉碎，这是导致异能者们进不去的主要原因。一开始她割伤自己，把血融进屏障里，想让屏障下雨，结果失败了。后来又尝试了很多其他的方法，也都没成功。最后她朝屏障撞上去，浑身上下的血肉融进屏障中，让整个屏障向下坠入大地，覆盖整个c市，复活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也在所有人复活后重新凝聚出血肉，被我们找到。”
常五灵听完后沉默许久。
“这可真是……”
伏樾紧盯着她，想听她有什么指示。
常五灵搓搓下巴，“不对吧，这么多人死了三天，这期间c市的高温活活暴晒，没尸变发臭吗？这样的人复活了，真的一点影响都没有？”
伏樾：“………”
你抓错重点了！
“没有影响。”伏樾长叹一口气，“我们特意研究了，那些被复活的人还是原装的，身体没有任何腐败迹象，还和另一座城一样，都不记得发生什么了。”
“怪事……不行，我还得再给那家伙打个电话，她整出这么大的事，居然一个字都不同我说，太过分了！”常五灵拿起手机，号码没拨出去又改变主意，“我还是去见她一面更靠谱……你拦我干嘛？”
伏樾死死抵住大门不让她出去，“常爷，算我求你了常爷，你离那个怪物远一点吧？”他言辞恳切声泪俱下，“之前她不是人的时候就该彻底和她断了关系，现在她已经变成了完完全全的怪物，你要是再和她走近，我真的很担心咱们哪天突然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啊！”
这种话伏樾说过无数次了，常五灵从来都当耳旁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过。这孩子好像觉得自己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一样，哭的稀里哗啦，一丁点儿男子汉气概都没有。
“你怕她？”
伏樾拼命点头。
“为什么怕她？”
“她可以轻而易举要我小命。”
常五灵歪歪脑袋，“她要了吗？”
伏樾一愣，“没有。”
“为什么。”
“……因为她不屑。”
“是啊，她根本不屑于要你的命，你的命对她来说一文不值。”常五灵拍了个巴掌，“既然如此，你天天庸人自扰杞人忧天，是吃太饱没事干吗？”
“我的命没价值，但是你的有！”伏樾瞪着泪眼大声说，“我亲眼见过她的手链对你的能力有反应。净化之力是蛇骨鳞片的其中一片，就算她现在不杀你取能力，未来肯定有一天会……呃！”
他被常五灵一把掐住脖子狠狠顶到墙上，声音全部封锁在喉咙里。
常五灵整个人都变得冰冷异常，“这件事除了你，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伏樾呼吸困难，无法挣脱桎梏，艰难地说：“没……没有……”
“很好。”常五灵并指在他眉心一点，抽出他提到的这段记忆，在他连声的“不要”中，手掌一握，将其净化。
她的手掌一松，伏樾脱力，顺着墙滑坐到地上，捂着脖子，十分难过，“我对你忠心耿耿，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段记忆会害死你。”常五灵冷漠地说，“以后劝我离开祈白宥的话不必再说，我对你的纵容是有限度的，以前能救你，未来也能杀了你，你好自为之。”
伏樾仰头看着冰冷版的常五灵，一时有些恍惚。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这个样子的她了。
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常五灵，让他从小跟随，追逐，想要变得足够强，能够和她并肩的常爷。
自从那个怪物出现，她就变了。那个怪物越不像人，她就越有人气。她会大大咧咧坐在街边撸串，会夹枪带炮骂属下办事不力，也会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喋喋不休。
伏樾甚至想过，是不是净化之力把从祈白宥身上吸走的人气全部转移到常五灵身上了，才导致她们俩走那么近，玩那么好。
可怪物终究是怪物，如果是别人，能和异能界第一强者祈白宥有这么亲密的关系，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但是伏樾却觉得毛骨悚然，无论怎么摆正心态，怎么被常五灵警告，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他一定会想办法把常爷从那个怪物手里抢过来，彻底灭除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