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右郡，一间毫不起眼地小客栈内。
秦云看着眼前这个两鬓有些斑白的老男人，没由来深出些许同情，毕竟为父母，哪有不担心儿女的。
此刻的沈万三眼神忧郁，瞳孔中似乎还带着血丝，一脸翘楚，仿佛突然老了十岁一般。
“见过沈大人！”
秦云隔着老远拱了拱手。
后者微微抬眸，眼神复杂地审视着秦云。
“坐吧！”
秦云笑着坐到了沈万三旁边，侧身一看发现还有一个端庄秀丽的宫装女子，约莫十五六岁。
她起身盈盈一礼：“见过九哥！”
秦云在脑海中搜索记忆，眼前豆蔻年华的少女貌似是德妃所生，名叫秦茹。
其母妃，向来以德行厚重闻明京城，又常常受皇帝嘉奖，虽只是一嫔妃，但在宫中却也无人敢惹。
在原主的记忆中，德妃之父是太学博士，文坛泰斗，皇帝亲自下令让她负责宫中小皇子和小公主的蒙学教育，当年秦云也上过她的蒙学课程。
秦云笑着说道：“一晃几年不见，茹妹已经成大姑娘了！”
看得出来，秦茹眼神中也带着浓浓的忧色。
身在皇家，往往身不由己，她们从小就明白想嫁给心上人，那是何其之难，嫁给能够帮助巩固皇权之人才是他们的宿命。
但真到了那一天，安然接受的又能有几个？
沈万三对秦茹说道：“公主请暂且回避一下，老臣有一些事情要单独与梁王殿下相谈！”
秦茹乖巧地点了点头：“是，姑父！”
沈万三续弦娶了秦赢的妹妹，秦茹叫一声姑父倒也合乎情理。
看着她乖巧地离去，秦云不由地微微一叹，这个年纪要是放在前世顶多还在上高中，本该是无忧无虑的豆蔻年华。
但现在她却要肩负起挽救江山社稷的重任。
沈万三幽幽一叹：“这丫头，可怜啊！德妃本已为他选中了新晋探花为驸马，然而一通圣旨下来，这丫头只能去和亲！”
秦云没有接话茬儿，而是直接问道：“沈大人，叫我来此，只是为了告诉我朝廷要和亲？”
沈万三抬头，眼中精光一闪。
“秦云，我问你，你和我女儿到底什么关系？”
秦云表情微微一怔：“当时极好的关系！”
沈万三冷哼道：“你不是嚷嚷着要娶沈月吗？那你为何明知沈月被掳，却依旧窝在落川，不见你半分着急！”
秦云：“沈大人误会了，沈月被抓走后，我一直在派人打听情况！”
沈万三：“沈大人？臭小子，你之前不是一直恬不知耻叫岳父吗？怎么，现在遇上铁狼王你就怕了，想和我沈家撇清关系？”
秦云一顿，沈万三今天好像有些奇怪。
“那就请岳父大人直说吧！”
沈万三轻哼一声：“别以为你在文轩阁的事情，老夫不知道，你既已坏了月儿的清白，这事儿你就必须负责到底！”
秦云一愣，这老不羞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别愣着，今日必须给老夫一个答复！”
秦云道：“那是当然！只是，在此之前岳父大人能否告知小婿，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万三沉吟出声：“陛下可能醒不过来了！”
秦云一怔，他之前一直觉得这便宜老爹在装昏，但他也清楚沈万三作为秦赢的心腹，绝不会无的放矢。
“到底怎么回事儿？”
沈万三压低声音。
“锦衣卫那边查到了些线索，陛下昏迷后，宫里负责园艺的老仆们，要么集体告老，要么离奇失踪。”
“随后太医院的医官们发现，陛下经常去逛的花园内有好几种相克的植物，本来这些植物并不会对人体造成危害。”
“但不知是谁在陛下的食谱中动了手脚，日积月累之下，花草和食谱作用互相，陛下便中了毒，此刻已经毒入骨髓了！”
“若非白军神用白家秘法，吊着陛下一口气，此刻大夏早已乱了。这一次我之所以离京，也是专门来找你的。秦云，是龙是虫，就看这一遭了！”
秦云：“就没有人去追究到底是谁捣的鬼吗？”
沈万三：“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朝中百官哪怕知道有人在捣鬼，却也不愿意花心思去找那人！”
“为什么？”
秦云疑惑不解，在他印象中，毒杀皇帝，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然而沈万三却幽幽的来了一句：“能在后宫中隐秘布置这些人，你觉得是普通人？”
“有些人不希望查，而有些人则不敢查！”
说完沈万三若有所思地看向秦云。
秦云眯着眼，这老狐狸话里有话啊。
“那沈大人这是要把自家女儿也给搭上？”
沈万三：“你小子要是真死了，沈月嫁给那铁狼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远离了这京城漩涡。”
“以前沈月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一半是她自己争气，还有一半是有心人吹捧出来的。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拿捏我沈家。”
秦云笑了笑：“岳父大人放心，我一定会把沈月安然无恙的救出来的！”
沈万三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有余力，想办法也救一救秦茹那丫头吧，你要清楚，无论陛下是否能醒，德妃对你来说都是一大助力！”
“你想夺嫡，光靠老夫一人不行，靠你那些小玩意儿也难登大雅之堂，还得需要根基。”
秦云轻笑一声：“小玩意儿？不知岳父大人说的小玩意儿是哪些东西？”
“老夫承认你的肥皂做得很不错，京城乃至江南各地人都十分喜欢，还有你制作了那叫‘方便面’的军粮，滋味儿也算足。”
“但这些只能算是小道，你能破一时局面，却无法让文武百官心悦诚服，这天下一人坐得，但却需要成千上万的人为你来坐。”
“即便是你父皇，也多有掣肘，本来这些话不应该是老夫给你说的，但你从小并未接受过帝王心术的熏陶，所以，你别嫌我唠叨。”
秦云笑了笑，这岳父人还怪好叻。
但秦云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指望他们给我多少助力。”
“一群只知道在朝堂上嘤嘤狂吠之辈，一个小小异姓王来攻，居然吓得把公主送出去和亲，依我看也没什么本事嘛！”
沈万三轻哼一声：“小小异姓王？秦云，别以为你在滇南落川打了几场胜仗，就了不起了，你出去打听打听，那铁木英十三岁从军，十八岁封侯，二十六岁封异姓王，而今四十有余，正值壮年。”
“手下十八义子，各个能征善战，就连北齐天狼部落的人见到他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秦云轻笑一声：“感情是怕啊！既然怕了，当初又为何要让掉他入关去平叛？我这一路走来，倒也发现了一些趣事儿。陇西城池皆是完好无损，唯独这陇右郡才有一两座激战的城池。”
“铁木英远离后勤补给线一个多月，白军神又始终坚持坚壁清野，我很好奇他为何能坚持如此之久，难不成他的军士都是靠喝西北风活着的吗？”
沈万三顿了顿沉声道：“所以，才更难，大夏虽算不得兵强马壮，但只要举国之力镇压一个异姓王侯，还是轻而易举的。”
“但问题就是，如今的朝廷正忙着内斗夺取，谁也不愿意把自己手里的那点儿权利让出去！”
“所以在得知柳建功反贼死后，朝廷决定紧急招尔等回京，目的便是为了确认监国人选。”
秦云：“原来如此，大夏为难，看样子这监国非我莫属了！”
沈万三轻哼一声：“不是老夫瞧不上你，而是你凭什么？”
秦云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沈万三：“先救我女儿！”
秦云：“她在哪儿？”
沈万三：“敌方大营！”
秦云点了点头：“三天之内，我带沈月来见你。”
沈万三心中摇了摇头，他本以为秦云是个务实的人，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口出狂言。
要是能救，他沈家难道会干看着？
帝国钱袋子，可不仅仅只是能捞钱装钱而已，没有绝强的人脉，没有足够的手段谁又会理你！
但从秦云这小子的过往经历来看，他总是化不可能为可能，而眼下沈万三也只能指望他了。
“这可是你说的。老夫把五百沈家秘卫借给你，只要你能救出沈月，老夫就答应将她嫁给你，而且老夫会全力支持你夺嫡！”
秦云伸出手：“君子一言！”
沈万三抬手击掌：“驷马难追！”
秦云笑了笑：“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岳父大人，还是好好睡一觉吧。”
沈万三轻哼一声：“不用你管！”
秦云笑着转身离去，秦云走后沈万三左思右想总觉得秦云不太靠谱。
“来人！”
一名沈家秘卫跳了出来。
“家主，有何吩咐？”
“去把韩卫龙给我叫来。他不是喜欢我女儿们，只要他能救出，老夫就将沈月许配给他。”
秘卫顿了顿：“可是，家主，您刚才不是答应了梁王殿下吗？”
沈万三冷笑一声：“我沈家能有今日的家业，从来不会孤注一掷，去吧！”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