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相互扶持着拼命跑向前方，伤员实在太多，状态还在全盛的人甚至要背上一个再一手夹一个。
“缺口就在前面，坚持住！”
众人已经看到了那个被金陵援军强行打开的洞口，但诡异的是路上并没有看到敌人。
当众人跑过某栋建筑，突然发现坐在了墙角的一个人影，那人全身干瘪下去，脑袋如同骷髅。
他嘴里叼着一支烟，与已经濒临崩溃而显得黯淡的肉身相比，他眼中的火焰纹路却无比炽烈。
这是神性运转到极致的表现，他的身体很快就会彻底被焚烧成灰烬。
他身上的龙化特征已经完全掩盖了人类的模样，实在分不清他是谁。
不过还是有人认出了他的衣着。
“戴大哥！”
有人冲上去想要将他扶起。
戴业摆了摆手：“赶紧走吧，我动不了了。”
“我背你出去！”
“不要浪费力气，把机会留给其他人吧。”
戴业再次摆了摆手，朱小福狂奔上来：“其他人呢？”
“活了二十几个，先出去了，我在这接应你们。”
朱小福心里一颤，戴业带着一百人在这阻击敌人，竟然只剩二十几个。
戴业吐掉烟头，继续说道：“金陵的军队应该就守在外面，你们小心。”
“走，我带你走，坚持住！”
戴业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说道：“拿钱办事，不用可怜我，你们快走吧，我得再歇歇。”
朱小福实在不忍丢下对方，强行伸手过去拉他。
“我的兄弟信我才跟着我，现在都死在了这里。”戴业伸手按住朱小福的手，“我哪里还有脸回去？”
朱小福心里一颤，又想到了自己命令士兵服下那些药物的场景。
“那药真厉害，我脖子挨了一刀都没死，还把那个穿装甲的给杀了……死之前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那东西到底叫什么。”
朱小福看着戴业的眼睛，那些跳动的火焰纹路正在蔓延出眼眶，他眼部周围的血肉彻底碳化，流淌着火焰的裂纹不断朝身体周围蔓延。
他哽咽地说道：“龙抬头。”
说着说着他就笑了，笑得很无奈。
戴业愣了一下后也笑了起来，笑得倒是挺开心，整张脸都舒展了开来。
“哈哈，难怪嘞……难怪林司令不好意思说，跟他吗……”
戴业推了朱小福一把，眼角飞出燃烧的灰烬飘进风里。
“跟他妈春药似的……”
朱小福不忍再看，转身带着众人跑向山壁的缺口。
突然间前方的队伍发出一声惊呼。
“延平师傅！”
朱小福立刻冲上去查看，发现是延平倒在了地上，周围众人正在拼命往他身上浇水。
这是最简单的降温方法，虽然并不能遏制以太在身体内部的破坏，至少可以延缓身体因高温而崩溃的时间。
此时的延平已经和平日的形象判若两人，全身长满了鳞片和倒刺，也许现在把他丢到东海，也没人能认出他来。
他的脸已经半人半兽，下颌骨向前延伸，牙齿变得锋利，原本柔软的嘴唇现在长满了硬质结构，鼻子塌陷而宽大，鼻孔微微外翻，中央被一道沟壑纵贯分开。
每一次呼吸鼻腔里都要带出细小的火星，不敢想象他的内脏已经被焚烧到了什么程度。
延平虚弱地开口：“我不行了，你们快走。”
“坚持住！马上就出去了！”
一名同伴红着眼将他背在背上，刚要继续前进，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剧烈的灼痛。
火焰正在从延平的胸口流淌出来，瞬间点燃了两人的衣物。
“啊！”
那人痛叫一声，赶紧把延平放下。
朱小福大惊失色：“水！拿水来！”
众人携带的水早已用完，一名觉醒者匆匆跑来，召唤出冰块盖在延平身上。
无数火苗从他鳞片的缝隙里钻出来，那些冰块瞬间就被融化。
延平五官剧烈扭曲大口喘息着，朱小福清楚看到他的胸膛在熔化，赤红色的火焰越来越强烈。
“延平！”
延平再也扛不住剧痛，惨叫一声后用力抬起头，死死盯着朱小福：“快走，带他们走！”
有人想上去扑灭火焰，可那些夹杂着神性的火焰蕴含着巨大的破坏力，瞬间就烧伤了旁人。
剧烈的高温快速扩散，众人不得不退后。
“延平师傅！”
“快走！”
延平是个很好的人，很多人都得过他的恩惠，现在看着他死在面前，谁也接受不了。
有人哭喊着不愿离去，延平死死咬着牙，努力挤出笑容喊道：“老衲修行到了，要去西天成佛了，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别在这碍眼。”
随后他看了一眼朱小福，朱小福和对方并不熟，但心里还是一阵悲痛。
强忍悲痛，他朝着众人大吼道：“继续前进，这是命令！”
说罢他不管众人意愿，强行推搡着这些跟延平亲近的同伴往前走。
延平依旧保持着微笑，大声朝这些恋恋不舍的同伴喊道：“逢年过节要给我烧元宝香烛，我在西天看谁烧的多我就先保佑谁，谁不烧我就叫他喝凉水塞牙缝！”
这个不正经的和尚，死到临头了还在搞笑。
“记住了啊，拜不拜佛无所谓，但是要积德行善……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朱小福不敢回头，推着众人往前。
延平再也扛不住疼，笑容都在扭曲，只能低下头面向大地，怕同伴看到自己的惨状。
“还有一件事！”他突然大喊了起来，语气有些不爽，“见到林枫那个吊毛，跟他说这是他欠我的，下辈子做牛做马还我，让他无论用什么办法都给老子骨灰找回去供在办公室，老子天天监督他上班！”
众人的脚步远去，延平如释重负，痛苦地呻吟起来。
“林枫，你个狗日的，早知道跟你混是这种下场，当初死也不跟你去五马山！”
骂了两声，他又叹了口气，语气低落地喃喃自语。
“也好，也好。”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埋在自己造出来的里，也不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