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好凉。”
微生商瞪他，但还是将盒子放在一边，把芦荟胶放在手心揉搓生热，才小心翼翼地贴上唐凤梧凸起的锁骨。
唐凤梧赤裸着上身，躺着直面微生商。
他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别看微生商现在垂着脑袋看着一本正经，一点注意力也没分给他。
但他咽了咽口水，微生商也随之喉结滚动，他眨眨眼，微生商的睫毛也随之以极高的频率扇动。
“噗嗤——”
微生商抿着唇，不耐烦地掀起眼皮瞥他，然后长手一伸抽出一张纸盖在了唐凤梧的脸上。
透过白茫茫的纹路看到光的形状，窗子朝南，而此时太阳光像金子一样倾泻铺满了屋内，原来时间已经不早了。
呼——
纸巾随着气流轻轻飘起。
一场仿佛预演过千百遍的四目相对，不知是谁的心脏先漏了一拍。
“……”
“好了。”
微生商从唐凤梧身上下来，凝滞的空气这才得以流动。
唐凤梧一愣，利落坐起身来摸着后颈问他：“不是才擦了一面么？这么快。”
微生商直挺挺地站在床边，合上盖子的手都有些不稳，闻言抬起头，唐凤梧才发现他不知道眼睛红得连水汽都憋出来了。
他盯着瞧了一眼，随即肉眼可见的壮大。
两人面面相觑，空气间都逸散着尴尬的气息。
“………………”
微生商又冲了个冷水澡，再次从浴室里出来，却没在床上看见唐凤梧，目光一转，在露台发现了青年的身影。
太阳就要落山，但天还澄净地亮着，风摇树曳，紫藤萝与蓝桉交错着颤巍巍向上探着，分不清你我，白色的茉莉枝节虬结了整个栏杆，清风徐徐，空气中都是花的香气。
唐凤梧的背影消瘦，风一吹，柳梢的飞絮都垂怜他的支离憔悴。
其实唐凤梧不说话的时候很清冷，像白蔷薇，颜色清透如冷泉凝雪，朵朵之间又彼此疏离不相依偎。月光拉长他的影子，在枝头勾勒出孤冷寂寥。
微生商想起他身上的香味究竟是什么了。
就是蔷薇。
“快过来啊。”
风中传来引诱的声音，还有混杂在花香之间的酒气。
“怎么又喝酒？”
唐凤梧三指捻着杯口，对着微生商的方向晃了晃小巧的酒杯，笑容灿漫：“今朝有酒今朝醉，一日清闲，一日仙。”
“你是哪门子的仙？”微生商夺过他手中的酒杯，喝干净了他杯子中的酒，横冲直撞的酒气直冲颅顶，他皱起脸：“酒鬼还差不多。”
唐凤梧托着腮，指尖将酒杯顶得倾斜旋转，笑盈盈地看着他：“微生商，对喜欢的人恶语相向口是心非，可不是一个成熟的行为。”
微生商将酒杯往桌上一放，掷地有声：“那就先不喜欢你。”
这话把唐凤梧逗得笑趴在双臂里，整个身子都隐隐发着颤。
等他笑够了，抬起头，望进微生商的视线。
那束目光太专注太纯粹，写满了少年的烦恼心事。
那双眼睛在说——你让我很难办。
唐凤梧知道他想要什么，他想要一份真正的、能带给他安全感的恋爱关系，而不是现在这样，虚无缥缈、若即若离，分不清虚情还是假意的玩笑。
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悠扬的钢琴声，声音悦耳动听，犹如天籁，唐凤梧下意识看了眼微生商，后者没什么反应，倒仿佛是沉浸在关乎恋爱的烦恼之中。
他用指尖戳了戳微生商的胳膊，触及目光，笑着道：“我饿了。”
微生商正要开口说话，唐凤梧又肾上腺作祟，补了一句：“填饱我。”
话音刚落，微生商面色难看腾地站起身来，连带着凳子都被拖拽一截，少年横眉瞪眼，感觉天塌了一般，厉声控诉：“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没轻没重的啊！”
“哦，对不起。”唐凤梧面上看不出歉意，摸了摸唇角，嘶了一声，仍然不知死活地言语撩拨：“你亲我亲得好凶啊，嘴都破了，自己吃不进去怎么办？”
他用一种习以为常的，佯装清纯无害的上目线瞧着青年：“可是不是被你亲破的吗？不能喂我吗？”
微生商忍无可忍，手臂从他胸前横过，强硬地将他整个人从椅子上捞了起来带走：“吃就吃，别这么多废话。”
西勐市的夜市具有最为浓厚斑斓的色彩，其中普觉寺更是灯火辉煌。
“上次见到这么严谨规整的建筑还是帕特农神庙，那个时候是凛冬料峭，多立克柱式建筑太冷峻。”唐凤梧思索着：“那本该是我最后的终点。”
残垣断壁，很符合他的心境。
可为什么又来到这呢？
“一定是你在冥冥之中指引我，应该是上辈子的心有灵犀。”
微生商原本以为他要袒露心迹，一口气提得不上不下，他不知道唐凤梧为什么会有自我了却的想法，所以不知道从何安慰。
但唐凤梧起承转合又开始言语挑逗，微生商张口又合上，发自内心地发出了一连串的“呵呵呵呵呵……”声。
“说那么多，”微生商一手接过菠萝咕咾肉一手交钱，忍不住问：“你下一站要去哪？”
“吊着我不上不下，也不愿告诉我家在哪，以后能不能再联系。”
他用叉子叉了块菠萝放到唐凤梧嘴边：“菠萝就这么好吃吗？”
唐凤梧虚虚搭着微生商虎口，红唇微张，低头咬住菠萝，嚼了嚼，腮帮子像仓鼠一样鼓起，眼睛里像藏了星光：“和你一样吸引我。”
微生商：“……”
“就这么肆无忌惮是吧？”
“没。”唐凤梧就着酒咽了进去，含糊道：“发自内心的。”
顿了一下，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自己乐得笑了起来，手搭在肩上，在他耳边耳语：“你怎么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喜欢上一个男人，接受能力这么强？你应该知道我的生理构造和你一模一样吧，别现在看起来生龙活虎的，要是到时候临门一脚萎了我可看不起你。”
微生商听着他说话，耳根不由自主地泛起薄红，但慢想到唐凤梧出口便是虎狼之词，神色渐渐由羞赧变为震惊，琥珀色的瞳孔轻颤：“……你！”
“诶呀诶呀诶呀……”唐凤梧看着他的耳根由粉色瞬间变成红色，乐不可支：“你真的太有意思了，就这么不经逗吗？”
微生商顶着快熟透的脸面无表情：“河上开始放花灯了。”往唐凤梧嘴里塞了块肉：“过去瞧瞧。”
五一到处都是摩肩接踵人头攒动，更别说这里是西勐，在全国都榜上有名的热门旅游城市。
唐凤梧被微生商攥着手腕走，嶙峋的疤痕被他的体温熨帖地笼罩，穿梭在人群里，他有时候甚至看不到微生商的后脑勺。
等到了河边更是人山人海，唐凤梧早已跑得气喘吁吁。
微生商手心托了托他的下巴，听到他牙齿咯噔一下：“就你这体力还想床上鏖战肉搏？再练个八百年吧。”
唐凤梧看着他不说话，微生商正在为自己扳回一城而自鸣得意，与此同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了岩录的声音。
“阿商？”那道声音听起来颇为犹豫：“你……们，怎么在这里？”
微生商一顿：“你怎么……？”
话未说完，他就见岩录从人群里拽出了个姑娘，将人拖到自己身边一搂，姑娘端着鱼尾花灯，红着脸跟他们二人打招呼。
“郭霜，岩清好朋友，刚从省会过来。”
微生商觉得这人面生，眉头微蹙，愕然盯着岩录：“你不是……？”
岩录觉着自己不愧是和微生商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放低了声音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你以为的早就是过去式了，咱们谈恋爱主打一个开心打发打发时间，再说你又不关心这些，跟你说干什么？”
说着他非常自来熟地朝唐凤梧招呼：“很少见老商交朋友啊，一会儿喝酒去？我也想认识认识你这样的帅哥。”
“不去。”微生商直接帮人回绝：“你现在还在外边逛着，谁等你喝酒？”
唐凤梧顺着台阶下，笑道：“今天玩得有点累了，后边有机会的话瞧。”
“也行，那就明天吧。”岩录定下的时间让二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接着他也不给两人反应的机会，又一通连珠炮弹地对着微生商输出：“这几天找你也不见个人影，明天你都不来大家还以为你跟谁私奔了呢，郭霜大老远过来一趟，我们也刚好借这个机会聚一聚，算我求你了，以后带着手机吧，就算当个摆设也行啊。”
微生商不置可否，催他：“你快去放花灯吧，话真多，以为谁都要听你安排。”
岩录乐了：“你别仗着长得帅有恃无恐啊，我告诉你，别有了媳妇忘了娘，你要是抛弃我这个糟糠之妻，我早晚逼上梁山，让你后院起火！”
岩录的最后一句话消散在喧杂里。
微生商沉默了两秒，不知道在迈远谁：“一天净说浑话。”
唐凤梧装作听不懂他的意有所指，唔了一声：“那明天去吗？”
微生商想也没想地说：“不用管他，他就是享乐主义，有开不完的派对，多一场少一场没他说得这么严重。”
“啊？”
微生商忽然福至心灵，果不其然一转头，看见唐凤梧像是放着光的眼眸：“可是……有酒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