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口谕,宣医女赵嘉入宫觐见!”一个老公公站在众人前面,掐着尖细的声音喊道。
“赵嘉遵旨。”
“赵大夫,去收拾一下准备跟杂家走吧。”老公公上下打量她,眼里带着审视。
“请稍等。”时嘉朝他拱拱手,转身便去拿药箱。
“凌老夫人,最近身体可好?”老公公看向凌老夫人,态度温和。
“托陛下的福,老身近来吃好睡好。”凌老夫人道,“黄公公,陛下今日精神头是否好了些?”
黄公公摇头,“陛下身体抱恙,已经多日不进饭食。”
“这可如何是好?”凌老夫人忧心不已,“希望赵大夫能为陛下分忧一二了。”
“凌老夫人,您实话说,这位赵大夫真如坊间传说中那般神异?”黄公公严肃地说。
“老身居于深宅,不知坊间传闻,但我儿的身体确实在赵大夫的调理之下日益好转。”凌老夫人道,“当然或许也因为我儿尚且年轻。毕竟人生老病死是神仙也无法逆转。”
黄公公自然清楚凌老夫人的未尽之言。心里才想着是否要御前看护一二,便听凌老夫人继续说,“不过赵大夫年纪毕竟尚小,偶尔也会年轻气盛,若是在御前失仪,还请黄公公念在老身的面子上,相护一二。”
黄公公笑了笑,“这是自然。”
二人谈话间,时嘉提着药箱回来了。
“黄公公,我已准备好了。”
“好,那便走吧,老夫人,告辞。”黄公公道。
“秦嬷嬷,送送黄公公。”
“是!”
安定侯府距离皇宫不远,乘坐马车,两刻钟就到了皇宫,马车进了第一道宫门,在第二道宫门前停下。时嘉便跟着黄公公开始步行,走路的时间比乘坐马车的时间还长。
时嘉现在这副小身板几乎快要招架不住。
她气喘吁吁,看得黄公公皱眉,心里忍不住怀疑她的神医之名是否存在水分。
“公公莫怪,民女自小体质弱,如何调理也不见好。”时嘉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黄公公道,“那姑娘便休息一会吧,免得到了御前失仪。”
“是,多谢公公提醒。”
黄公公交代了两句,便离开,想来是去给皇帝禀告,过了一会儿,他便回来了,见时嘉面色红润,不见方才的苍白之色,点点头,“走吧。”
时嘉跟了上去。
皇帝的寝殿也没什么稀奇的,时嘉进去后,视线一下子就落在了厚重的帷幔后面,那里有一股行将就木的气息。
“咳咳——”帷幔后传来咳嗽声,声音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断气。“医女来了?上前吧,给朕把把脉。”这话像是从空气中挤出来的。
时嘉看了黄公公一眼,对方点头,时嘉这才上前,只是看着厚重的帷幔,她皱了皱眉,“黄公公,能不能把帷幔掀起来,好方便民女为陛下看诊。”
“陛下?”黄公公没有行动,而是看向帷幔。
帷幔后的人影无力地挥了挥手。黄公公立刻命左右侍候的宫女将帷幔拉起。
随着帷幔拉开,那股腐朽的气息越发浓郁。
时嘉定睛看去,躺在床上的人形容枯槁,面色灰败,已是将死之兆。这没有必要治了呀。
时嘉很想说,让他别折腾了,好好享受这最后时光吧!但是,不可以!
对于皇帝的病情,恐怕这宫里谁都清楚,然而却将她请来了……
时嘉叹了口气,将脑海里那些皇位争夺戏码挥开,平复心情看向床上的病人,“陛下,请伸出手,民女为您诊脉。”
皇帝将手往外挪了挪。时嘉将三指按上去,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摸到,她又用力按了按,又没有摸到,她又松了松,嗯,摸到了。
脉浮于表,至数不清,似有似无,如鱼静止时尾鳍轻摆。鱼翔脉,乃真阳外越,元气将绝之象呀。
时嘉心里默默叹气,虽然第一眼就知道皇帝快死了,但,再一次从脉象中确定,实在是让人无奈呀。
不过,她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又检查了一下皇帝的面色,舌头,问了问黄公公,皇帝的饮食情况,才不得不叹了口气。
“陛下,您的情况想必自己也清楚了,您这是岁数到了,身体,脏器自然衰老。”时嘉道,其实她还发现,皇帝中了些轻微的毒素,但也有可能是长时间服药造成的。
毕竟是药三分毒,但这就没有必要说了,要是说了说不定还会造成数个家庭的分崩离析呢!
“赵嘉,朕听说你有一药方,名为补元丹,能恢复身体机能,使脏器焕发新生。”皇帝的声音比之前更有力气了些。
时嘉一愣,心想,看来皇帝特意查过自己,毕竟她可没有在上京售卖过一颗药丸。就是不知道,这位皇帝查到了多少?自己赵雯雯的身份暴露了吗?
但,暴露了又如何呢?
“是的陛下。”时嘉道,“只是,这药丸药效有限,对于身体机能稍微衰弱的人或许有效,但……”
时嘉的未尽之言,谁都能懂。
“你可有让如朕这般之人试过?”
“无。”
“那你又如何知晓不能?”
“这……陛下。”时嘉为难。
“可将补元丹带在身上?”皇帝问。
“带了。”时嘉再次叹气,总感觉自己来上京这步棋走错了。这种要将自己坑死的感觉是什么回事?
只是,皇帝发话,她怎么能不听从呢?不想走出皇宫了吗?
她只能老老实实从药箱中拿出补元丹,一股扑鼻药香传开,宫殿里腐朽的气息都似乎被压了下去。
拿起药丸的黄公公,更是感觉头清目明,他不自觉双手颤抖的将药丸递到皇帝面前,完全忘记此时的皇帝说话都费劲,更不用说抬起手拿东西了。
然而此时的皇帝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轻松”地抬起手,拿起盒子里的药丸,颤颤巍巍地放入口中。
药丸入口并未化开,苦中带甘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传入鼻腔,让他混沌的脑子有了一丝清明。
皇帝浑浊的眼珠动了动,上下颌动了起来,牙齿将药丸咬开,咀嚼,变成药泥,混合着唾液滑进食道。
吃了补元丹,皇帝多了一丝力气,转头看向时嘉。“赵嘉,给朕把脉。”
时嘉伸出手按在皇帝的手腕上,脉象并没有太大改变,那转身而逝的生机在这将倾的大厦中,毫无作用。
时嘉如实告知,皇帝表示不信,立刻宣召太医。死脉未变,再多的太医也不可能诊出花来。
“不可能,朕明明感觉身体好了许多,你看朕说话是不是也有力气了?”皇帝看向黄公公。
“是的,陛下。”
时嘉无奈,“陛下,补元丹之于您就如昙花一现,药效一过,便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至于您现在看起来好一些,也只是因为补元丹的药效并未消化。”
皇帝还是不信,他自己的身体他难道不清楚,“既然如此,那赵嘉你就多给朕制些补元丹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