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奕芳殿的时候，其他几人都到了，见到她进来，都欢欢喜喜地招呼她快过去坐着。
“以后九公主也是咱诗社的啦。”白琦笑道。
唐婧冉神气十足地喊道：“上次松竹比赢了我们，是因为四公主不在诗社里，这回四公主九公主两个才女都齐了，千灯会的时候我看他们还怎么得意！”
“才女就算了，我可比不上明兰姐姐。”
宇文明晖的话在其他几人眼里就成了谦虚之词，七嘴八舌地说她这时候还要搞那套虚的，是把她们都当成外人了。
“之前庆功宴上，九公主那首诗可不是谁都能做得出来的！”白琦眼里全是崇拜，拉着宇文明晖非要让她说一说是怎么作出来的。
那个得去问张若虚啊！我就是个搬运工，我怎么知道！
她有苦难言，偏偏宇文明兰也在旁边帮腔：“我后来看了你写的那首诗呢，真可惜我没去成宴会，不能亲眼见证这首佳作的诞生。里面有几句，初看还不觉得有什么，我后来品读了好几遍，每一遍都有新的感悟，真是太厉害了！”
此时此刻，宇文明晖着实是相当后悔，就为了出个风头，搬了个自己印象里最好的几首诗之一出来。
就搞得她现在……骑虎难下啊！
可这毕竟是她自己做的选择，也只能强撑着继续走下去。
“当时，当时就是看到外面的月亮，我突然就想到之前和明兰姐姐赏月的情形，月亮依旧是那个月亮，可是下面的情形却变了，那再想远一点，多少个夜晚，地上人事变迁，但月亮始终在……”她绞尽脑汁，胡扯了一大通。
旁边的姑娘们听得倒是很认真，时不时还点点头，甚至是在她停顿的空白时候加两句自己的见解。
这几位虽然才学什么的没有特别突出，但也是十几年实打实地学过来的，和宇文明晖这样临时抱佛脚，甚至是全部照搬别人成果的，等级差得还是有点大。
刚开始宇文明晖还能糊弄过去，到了后来，她连对方话里的意思都差点听不懂了。
不行不行，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她就要崩人设了。
宇文明晖急了，慌忙把话题岔到了宇文明兰身上，才算是躲过了一劫。
少女的谈话本来就很跳跃，这会儿切到另一个话题上，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自然而然地聊了下去。
宇文明晖总算是松了口气。
聚会结束后，她状似无意地摸了摸后背，衣裳有些湿了，沾在皮肤上很是难受。
这种状况当然是要洗澡的，宇文明晖泡在热气腾腾的池子里，望着被氤氲雾气遮挡了大半的屋顶，有些失神。
还是有差距的，对比宇文明兰这样真才实学的人，她这种花架子一碰就碎了。
她又往水里缩了一些，只露出半个脑袋在外面。
表面上看起来相处得很融洽，实际……实际还是融不进去啊，就算平日聊得再愉快，一遇到这种长年累月才能沉淀出来的东西，她就完完全全被隔绝在外了啊！
说不定……说不定她们其实都心知肚明的，她隔着眼泪的薄膜茫然四顾，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那些贵女们的脸，重重叠叠，铺天盖地地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