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局长胸怀坦荡，一点儿也没介意这句带点儿冒犯的话。
反倒是耐着性子跟王志强解释：“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咱们也得两手准备，姜立夏老公那边也不能放松。
至于你说的直觉可靠不可靠，这个还真有点儿玄学。
我记得刚上班的时候，七几年，那会儿可没现在这种治安条件，警力严重不足。
我当时是分到郊区一个公社革委会当公安特派员，带我的是个快退休的老同志老陈，我们俩人，管几万人十几个村的公社。
当然我没去之前，就老陈自己单干。老陈出任务全靠一辆破自行车，前后瓦掉的就剩下螺丝了。连个车铃都没有，骑起来动静不小。
我当时被分配下去还有些情绪，局里为了安抚我，还特意又给配了辆自行车，当然也是旧的，不过好赖比老陈的新点儿。
我俩的办公室还装了台手摇接警电话，整个公社革委会唯二的两台。
有一天下午，下面一个村的村支书突然过来报案，说是村里失踪个小媳妇，可能是被害了。
我跟老陈车头上挂个煤油灯就赶紧出发，骑到地方都太阳落山了。
到了那小媳妇的家一看，人家男人跟爹娘儿子一家四口吃晚饭呢。
我俩还没生气，给村支书气的够呛。
老陈拉住村支书就开始问情况。
结果这小媳妇的丈夫还挺不配合，非说是老婆跟人跑了。
老陈把我拉到一边儿，跟我嘀咕，让我注意，说是这家的男人见过血。
家属不配合，我们在家里也就草草的检查了一圈就出去了。
出去之后，老陈就爬上村旁的一个土坡上，问村支书，失踪那家房子后面的山，好上不好?
村支书点头说能进，山也不大，村里人没事儿都会上去搂点儿柴火，那小媳妇不可能在那儿，不然这两天早都被发现了。
老陈执意要去，拍拍腰里的54手枪，让村支书放心，然后就带着我晚上爬山去了。
说来也奇怪，上了山之后，老陈好像跟知道路一样，左拐右拐的都没问村支书。
最后我们找到个山坡处，老陈让我提着灯，他贴地看，没多大会儿就找到一截露出来的灰布袖子。
然后我寻了个树枝，剜了一会儿，就发现里面躺着个二十来岁的女同志。
村支书当场就坐地上了！
找到人之后就简单了，凶手就是那家男人，说是因为知青返城的事儿，俩人有分歧，吵架的时候就不小心给媳妇掐死了。
村支书为啥怀疑男人放出的媳妇跟人私奔的风声，那是因为，这小媳妇返城的事儿是真的，那边接班的手续都办好了，就差公社过一手了。
眼看着抛夫弃子后城里日子就在眼前，怎么可能这个节骨眼儿上跟人私奔。
村支书在家纠结了好几天，终于还是来找公安了。
这整个案子里，我就一点儿很奇怪，老陈怎么就奔着那后山去，结果人家告诉我俩字，直觉。
所以说，直觉这事儿，有时候还真保不齐。
不过姜立夏这事儿可不是直觉，这是证据导向的结果，我们得相信科学！”
说完郑局把碗里的汤一口喝完，招呼着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同志们：“故事也听完了，赶紧吃饭，八点十分准时开会布置今天的任务！”
大家伙一听，赶紧吃饭。
王志强去水池里刷碗，问付所：“郑局不是说是个案件吗？怎么又说听的是个故事？”
付所给自己挤了点儿洗洁精，又往王志强碗里挤了点儿，伴着哗啦啦的水声刷起了碗：“你要是往“老公安神目如电，蛛丝马迹破奇案”想呢，它就是个案件；你要是往“亡知青阴阳携手， 沉冤得雪现真相”想的话，那就是个故事。”
说完甩甩碗上的水放到了食堂，拍拍王志强的肩膀：“别多想了，赶紧开会吧，你当郑局哄你们玩儿呢，还不是看大家伙儿这两天神经绷的太紧，讲两个案例让大家放松放松。
你要是接下来工作掉链子，你看他收拾你手软不手软！”
王志强点头，这点儿觉悟还是有的，没有哪个领导喜欢捅娄子的下属。
可能是早上的牛肉汤给大家增添了不少活力。
郑局按刚刚在食堂说的又完善了下细节，部署了下一步的工作方向。
就连付所都带了队人出去走访。
王志强又被剩下了，应该说是跟杨指导员一个待遇了，留守支援！
虽说本身也没有多上进的想法，可正常工作态度还是很积极的。
王志强有些不理解，不明白当场就问：“郑局，今天是咱俩留下？”
郑局收拾着东西没抬头：“不是啊，是你留下，我还得回去跟市局领导汇报工作进展呢！”
这下王志强更没出现场的理由了。
目送郑局离开，然后二楼溜达到一楼。
一楼又不自觉的溜达到了食堂。
“老孙？中午吃啥？”
孙胖子一看这个干活拉平均值的就不爽：“你还有空来我这晃悠，赶紧把案子破了，我一天三顿给你做满汉全席都行。
这家伙天天做饭都跟开大席差不多。
晚上睡觉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王志强连连安抚：“这不还有我吗，你说，我能帮啥忙，洗菜我不行，炒菜还不错。要不今天中午我做大厨？”
孙胖子上下打量下王志强：“你？你别再给兄弟们送医院了，我累点儿就累点儿，至少没危险！”
王志强不乐意了：“看不起人是不是，咱们市那个连锁，王记卤肉店，还有卤肉面馆，全是我家开的。
我这是家学！！！”
孙胖子来了这么久也听到了点儿风声，半信半疑道：“你干也行，到会打饭的时候，你得出现啊，到会儿有啥事儿不能赖我身上！”
王志强一听孙胖子松口，也是兴致勃勃。
革命工作分工不同，在一线冲锋陷阵是奉献，在后厨煎炒烹炸也是贡献啊！
王志强，不对，王大厨迅速进入了角色。
“我看看都有啥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