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关死亡的承诺么？”
白发少年来了兴趣。
“没错，我们的爱情一直不被看好，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我们不匹配，没有未来…在他们看来，我有足够体面的工作、不菲的薪酬、不错的颜值，大好的青春，而他却只有普通的长相，低回报又脏又累的工作，又因为前任的原因负债累累——”
“似乎他最好的时候，最好的状态都给了前任，而我，在所有人看来，成了接烂摊子的蠢货。”
“但爱情是不可控的，即便如此，我仍然喜欢上了他，情到浓时，我许诺我们永不分开，甚至为了证明我的爱的深刻，我许诺，一旦我要离开，他可以随时杀了我。”
“这是我背叛爱情的代价。”
“我天真的以为我们不会分开，所以无论怎么样严重的结果，都可以随意许诺。”
“但是最后，我…违背了誓言。”
女生喃喃自语，她的面容之上，夹着着恐惧和自责，甚至还有愧疚。
“因为在很久以后，我确实看不到我们的希望，我们的未来，而爱情之火，是会燃尽的。”
“我以为，情侣之间的分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太无知，太自大了，曾经的诺言，分手的那时那刻，我以为他不敢，我以为我只是一句口嗨，我以为…大家都已经把这句话忘掉了。”
女生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这三个字毫无意义，但是除了对不起，我似乎没办法再说出别的东西了。”
“我抛弃了别人，所以我应该得到惩罚，可是…可是我并不想死，我怕死，怕痛，我只是个——胆小鬼，一个敢说却不敢当的人。”
“你们…可以帮帮我吗？似乎大家都没办法理解我的恐惧，似乎只有这里，能让我得到片刻的安息。”
“如果你们也不帮助我的话，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会被杀死的……”
女生抬起头来，泪眼婆娑，显得苍白灰暗的面容之上，似乎依稀能看出曾经姣好的容颜。
“很简单，在他杀死你之前，你出手把他先杀了不就行了。”
白发少年想了一秒，迅速给出了答案。
“他会拿刀，难道你不会？”
“这样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他坐在沙发上，看起来神态悠闲，似乎事不关己地评价着。
确实也事不关己。
“不，不行的！”
女生瑟缩了一下，而后连连摆手。
“他是男生，我是女生，我根本打不过他，更何况，杀人是要偿命的，我不想死，我也不敢…杀人。”
“那如果我来帮你呢？二对一总有胜算吧？”
节制又问到，带着些许兴奋。
女生这下看他的眼神，直接变成了恐惧，像是又看到了什么新的变态一样，“抱，抱歉，教唆别人犯罪是犯法的，我…我真的只想做一个守法的公民。”
“犯法？”
“犯法是什么？”
白发少年笑了笑，看向女生，有些意味深长，“你都这个样子了，还会害怕犯法吗？”
“我…我确实被吓到了，但是…我不想伤害别人，也不想因此让自己背上罪责，悔恨终生……”
“更不想…不想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女孩双手抱住自己，微微蜷缩，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却无力反抗的兔子。
金发青年微微皱眉，思索片刻。
“如果你实在感到恐慌不安的话，这里确实还算得上安全，不如就——”
金发青年的话被打断了，另一道声音不合时宜地硬生生插入进来。
“开什么玩笑，这里又不是收容所，我们有什么必须帮助的理由吗？”
白发少年的话语之中，带着些许嘲讽，他盯着瑟瑟发抖，唇色苍白的少女，冷冰冰地吐出四个字来。
“请你离开。”
少女抬起头，就看到白发少年那张脸上，堪称恶魔般的神色。
她一时间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样漂亮的一张脸上，会出现这样令人害怕的神色，会吐露出将人逼至绝境的言语。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我待一会，就一小会，我真的是…无处可去……”
她面露央求，看向金发青年，怀着希冀。
“求求您……”
回应她的，是沉默片刻后的摇头。
少女沉默了，一下子瘫软在地，一双温暖的手将她轻轻扶起，继而轻轻说了句，“抱歉。”
缓缓站起身来，少女神色失落，魂不守舍般，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没想到你这么善良，过分的善意可不见得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
“更何况，我并没有从她身上看到任何价值。”
目送着女孩的身影消失不见，白发少年转过身来，看向身侧的青年。
“而且，我似乎从她身上嗅到了一丝…可疑的…撒谎的气息，爱撒谎的人，可并不受欢迎。”
“不过，无论她有没有撒谎，这些都不重要，我觉得我们可没必要管这些闲事。”
金发青年不置可否，他看向身侧的少年，“可是她的事情，和‘恋人’脱不开关系。”
“无论她是否撒谎，这都是由‘恋人’涉足的一出…悲剧。”
“爱情常常代表着美好，有时，也代表着伤害。”
“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
青年盯着女孩离去的方向，突然问道。
“什么？”
白发少年不以为意。
“她，没有影子。”
“没有影子？”白发少年面露疑惑。
“是，她其实已经死了。”
“这个现实世界没有亡魂，‘恋人’间接影响到这里，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无形力量以人为媒介，由虚拟带回了现实，于是产生了本不该存在于现实世界的…亡魂。”
“如果这个世界都变得一团糟，那么后果，就太可怕了。”
“哦？所以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拯救世界的事情吗？这未免也太过好笑了吧。”
“世界怎么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那些存在，那些陌生的人，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别忘了，我们只是这个世界的异端。”
“我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啊。”
白发少年微微笑着，用有些嘲弄又有些感慨的语气，说出这番话来。
金发青年愣了一下，望着面前的少年，听着这样的话语，内心一时之间，有种难以言喻的夹杂着莫名愤怒、悲伤又无力的酸涩感。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但他又很清楚地明白，面前的家伙，并不会与他感同身受，因为自私和无私，从来都是相反的。
有时候，他真的很希望可以自私一点，但很可惜，自私的种子也许并未在他的躯体中生根发芽，反而在名为“节制”的沃土之中，疯狂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