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
一头乌贼似的扭曲怪物刮擦着邱狗鲲的浮空力场,迸溅的能量辉光和声音就有一种胶着黏腻的质感,它已经与三人近在咫尺,庞大的触手每一根都粗如殿柱,但却像是固化在琥珀中的虫豸,丝毫不得寸进。
“它的生命回路不完整...”李沧信步闲庭的走上半空,漆黑的阴影在他脚下流淌:“哈,我早该看出来的,它们并不具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能量转化器官,这些侵蚀和污染性质的繁殖增生都只是假象罢了,所以它们才完全没办法脱离这些黏液质,这既是巢穴消化它们的手段,也是维持它们生命的脉络!”
“这玩意几乎感知不到痛苦了!”老王用一次性筷子吃着不知道哪里搞来的纸盒装过期预制炒面:“痛苦剥离一介入,这玩意的脑子里全是,emmmm,我说不上来是个什么玩意,混沌?反正就像被折磨疯了似的,狗都不吃!”
“咔嚓!”李沧心满意足的收起手机:“五十!小小姐知道你吃这玩意不吃她精心准备的工作餐,等死吧你!”
“哈,你怎么不去抢?”
“你俩谁偷吃老娘果盘了?”
“...”
抽象的是,李沧完全摸不准这个巢穴结构的消化系统脉门,或者说,无论如何侵蚀,它都只是将这些能量原封不动的以黏液质基质的形式存储在这里,同质化程度一旦达到了基准线,巢穴就不会再继续污染任何东西,放任自流。
而比抽象更抽象的是,这些外来的倒霉蛋最终往往会选择主动进入黏液星体,以饮鸩止渴的获取那仅有的一丝丝微薄给养,一番潜移默化的去芜存菁之后,彻底沦为黏液生命。
这里所谓的倒霉蛋指的当然是除了带魔法师阁下和他的尸山狗海之外的普丑异化生命,走势力的干不过玩平台的,李沧这一套体系即使抛开磨坊不谈都能在这里安享晚年,谁把谁吃干抹净还不一定呢。
“你早前是不是就想到了?”厉蕾丝晃了晃腕子上的关节炎手镯:“这种抗侵蚀装备?”
李沧无奈的继续强调:“那玩意的实际作用是纯化血脉,不是抵抗侵蚀,这是两个概念,它对包括虫态化侵染三相之力还有现在这种状况在内,都是没任何抗性的!”
“管它呢~”厉蕾丝耸肩道:“反正省得老娘刷命回状态了,我说姓王的,那个草包,oi,你呢?”
老王爪子一捻,一抹邪能之火茕茕孑立:“呵,不劳操心,不过可能让您失望了,老子好得很,好得很呐!”
厉蕾丝就问:“所以,现在要咋整?”
“指望狗腿子把这地儿吃干抹净怕是不太可能了...”老王指指上头:“我们解决不了空腔界壁的能量场,我一进来就试过了,出不去...”
李沧倒是显得很淡定:“吃到嘴里的鸭子还能飞了不成?”
“你要这么说的话,这蛛娘八成也是这么想的来着!”老王说:“不过呢,这玩意咋说也是一种族群体系,有没有可能就像蚁后或者蜂王那样,本身不事生产,专门等别个投喂哈?”
厉蕾丝眼睛瞪大了一点点:“呦呵,真不愧是虫子妈的铲屎官,专业知识还是有一点的嘛,emmm,咱们出不去不代表蛛娘本身出不去,它要是没事儿派点苦力进来取食,你觉得咱有机会不?”
“难说,异化性状比密码锁可难对多了...”老王指指面前乌贼似的怪形:“同源通道出不去,喏,它这样了还是他娘的出不去,至于咱仨,形态上,貌似跟蛛娘的生命形态差得有那么亿点点多啊...”
李沧拧着个眉头:“评论人的外貌是一种非常不礼貌不道德的行为!”
“你都说了是人,人!”
“我那是拟人!”
“那我看你也不咋拟人啊?”
“?”
老王一抹嘴巴子:“不管了,我瞅这玩意腿子不错,油光水滑的,嘎条下来尝个咸淡儿?”
“多少?”
“五十!”
“架火!”
“整天赌这个能不能吃那个能不能吃,不是你们俩能不能稍微有点正形儿,幼稚!”
“老子一天到晚给你们家当牛做马,那他妈下班时间都不能有点干饭自由了吗?”
厉蕾丝一脸无语的看着这俩货掏出全套的木柴烤架锅碗瓢盆烧烤撒料,呐呐道:“给我烤俩辣椒,多加辣!”
“尖椒烤辣子,有品味!”
“哼~”
鲁迅先生说过,正所谓一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武艺可以帮你战胜敌人,但一顿饭能把你变成一个真正的人。
活着和活着是不一样的,在干饭这件事上,一个散装的空岛和一群没溜儿的人罕见的能达成大约摸的统一意见。
嵌在浮空力场里的乌贼巨怪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腿子被割下来一条抹上盐巴孜然辣椒面开烤指指点点的评判着,心态都他娘的炸裂了,搁在绝大多数异化生命身上,什么“吃了我的腿子可就不许吃我了哟”这种事是不太可能出现的,它们对待生命的态度相当执拗,甚至可谓虔诚。
“咯嘣~”
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炸裂声响,整个世界像是一下子就暗了下来,仨人捎带着烧烤架碳炉子一揽子乱七八糟的玩意被滔天的粘稠黑液直接从邱狗鲲背上卷了出去,晕头转向的也不知道是被冲出去了多远,才觉得身体一沉,狠狠的拍在了什么东西上。
厉蕾丝一边挣扎一边口吐芬芳:“个没溜的蠢东西!老娘这辈子跟你这种东西扯上关系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然而乌贼巨怪慷慨悲歌愤而自爆出的巨量黢黑黏液就像是某种具备生物活性的液态蛛网,跟扭糖花儿似的把厉蕾丝捆了个结结实实,更兼之具备某种恐怖的吸引力,让方圆数十公里内几乎所有黏液生命对着这边的方向一拥而上,整齐得跟timi提前排练过似的。
扰动金属恣意流淌,狰狞龙刃瞬间显化,一刀破开黏液质时候发出的声音几乎和切割成捆的钢丝绳没什么两样。
“呸,这狗男人又死哪儿去了?”
厉蕾丝刚才也是头昏脑涨,甚至都忘了闪现解控这一茬儿,狰狞龙刃这顺理成章的一刀下去不要紧,几乎也把她自个开膛破肚了,退一步越想越气,引刀成一快!
“气性这么大的呢...”李沧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狗命堪忧,扭头对已经被砸吐了的大老王说:“五十,你吐了!”
“这他妈都能算?”
“你就说吐没吐!”李沧手一伸,银岭巨兽和邱狗鲲同时砸出同源通道,一冰一火宛如两座巍峨的山峰一般横亘在仨人前头第一时间扛住火力覆盖:“别废话,做事!”
冰封领域借着漂浮在空中的碎齑与异化血脉生物犹如具象化的辐射射线一般狰狞又唯美的肆意张牙舞爪,邪能吐息仿佛则是于其中铺开一挂天际之河,浩荡余威不见其尾,冰与火共同组成了一曲生命的哀歌,近三分之一的黏液生命无声无息瞬间凋零。
像李沧又或者四狗子这种生物自然是不会在意冰封领域不分敌我攫取生命力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的,他们眼里能看到的只有通天大路宽又阔。
四狗子们甫一脚踏实地,立马踩着冰层嗷嗷叫的开始反冲黏液生命,而虚空凝结的新生冰层显然是不够厚重坚硬,最低起不太能承受尸山狗海与黏液生物的战斗余波,雨打浮萍似的波澜起伏,又因冰封领域所攫取的生命与能量风的牵绊之下韧而不断。
大魔杖加身,黑体焚风此起彼伏,李沧拧着个眉头:“收缩阵型,外面顶不住了!”
正抡大锤抡得起劲的老王猛回头:“啥?”
这边银岭巨兽一挪窝,那边原本它所在的方圆数百公里范围的狗海几乎是瞬间沦陷,连狗窝生殖潮的覆盖半径都在被急剧压缩,这一过程可谓电石火光,令李沧猝不及防。
毕竟现在被纳入到黏液场的黏液行星数量已经达到了恐怖的以千为单位,黏液异化生命的数量更是耸人听闻,没有逆子一夫当关,光凭血脉次子出力实在难以为继。
两句话的功夫,厉蕾丝起尸完成,披头散发满身是血的样子简直就是刚从下头爬上来的恶鬼:“这玩意都不会死的吗,怎么还越打越多了?”
“不是越打越多,是活下来的越来越强了...”李沧一拳崩碎一头黏液生命,反手召唤镇墓兽分体:“这玩意和狗海被碾碎之后的生命能量只能在黏液场中流转,现在这里就是一个异化生命的洞天福地,能量都timi快要液化了,狗海的生命层级是被固化了的,但它们可不是...”
类人形态的镇墓兽分体一出来,孢子雨立马走起,并且,作为镇墓兽本体的异域代行者,它几乎是全然无视了杵倔横丧的冰封领域,根系触手没有丝毫节制的开始了全面扩张。
纵横交织的触手根系不论尸体残骸还是地质碎片又或者黏液质和黏液生命本身统统都不放过,比蛛娘更蛛娘的将之重重包裹在内。
这玩意的攻击力聊胜于无,根系触手的强度不值一提,唯一可圈可点的地方就在于想弄死它几乎就只有朝本体下手这一道南墙可创,突出的就是一个死缠滥打死皮赖脸。
并且,更有意思的是,镇墓兽还不止是李沧本岛的岛基生命那么,它还有自己的共生体,比如刀妹,比如刀妹的成年礼,那坨继承自杜牛女士的媵蛇...
正所谓过了这个村还有我的店,还有我的连锁店,还有我摆的地摊儿,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想拿下这一揽子关系户本身到底是个什么噩梦难度暂且不论,但凡有点脑子生命层级够用的异化生命只要稍微那么一捋埋藏在这一脉脆弱生命体本质下的那条草灰蛇线就得晦气得啐上一口再走。
以至于偶尔李沧甚至自己都会寻思着要不要拿刀妹给某某、某某某甚至某某某某来上那么亿点小惊喜...
经常偶尔。
咳。
镇墓兽分体攫取的生命能量照样无法反哺本体,但总归是吃上了一口新鲜热乎的。
“大尸兄也来!”
“吼?”
光着膀子戴着领结穿着沙滩裤扎着猛男粉小花边围裙的大尸兄端着个异化合金的平底锅搁同源链接通道里一脸懵逼的探头探脑,呆愣半晌后果断把平底锅连带着菜往李沧怀里一塞。
李沧捡着平底锅里的辣炒异化羚猛吅两口,就听老王一声断喝,拎着个锤子以力劈华山的姿态杀了过来。
“敢?逆子住口!放着我来!”
“滚开啊!”
一众逆子除了脆弱无依的雅妹已经全都在这儿了,相对于这个当量惊悚的大环境,它们吃那几口或许对战争本身于事无补,但高浓度的生命能量和异化能量对纯化血脉以及晋阶上的好处绝对毋庸置疑。
空岛。
太筱漪对着突然空荡荡没有锅只有火的灶沉吟一阵,手脚利落的开始把各式各样做好的饭菜装盒打包最后整整齐齐的锁进一口口异化合金大箱子里。
饶其芳正守着火塘和八角桌吃饭呢,抬头问:“筱漪,怎么了?”
“哦,我把东西打包一下送磨坊去,回头李沧再召唤狗腿子的话就能直接带过去了!”太筱漪说:“李沧所有的命运仆从都进去了,外面剩这些血脉次子估计顶不住那些东西,饶姨,一会儿可能得辛苦辛苦您!”
饶其芳闻言放下手里的透明玻璃瓶子:“那我不喝酒了,给我拿一瓶那个红的~”
太筱漪点头:“红酒还是上次喝的自酿果酒?”
“果酒!”饶其芳就问:“除了通讯器和祈愿界面,你们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联络渠道,安全词啥的?”
“呃...”太筱漪愣了一会儿,指着外面支支吾吾的说:“如果出事了的话,您会知道的,可以看出来的...”
“是吗?”
“嗯...”
饶其芳也不在意,自顾自该吃吃该喝喝,事实上,包括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丑东西和横亘天际的蛛网结构,她一样不怎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