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厉曜里说，她不哭，比什么都好。
厉曜看着她一点点把自己脸上的泪水擦干净，眉头深凝，撑着墙壁起身放开她，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这一趟过来，专程找我的？”
乔念点头。
厉曜眼眸微深，转身朝客厅走去，边走边道：“很着急吗？”
“有点。”
厉曜走到客厅灯开关的地方，开了灯，才又道：“那是先一起吃晚饭，还是先说？”
“晚饭你还能出去吃吗？”乔念说着提着他刚被自己扔在地上的外套走到衣架上挂好才继续说：“叫酒店送餐过来吧。”
“那明天去？”厉曜试探着问了一句。
乔念摇头：“我今天的拍摄还有两套造型没拍完，摄影师明天飞法国，明天肯定得回去的。”说着看了一会儿厉曜，然后才道：“你现在来回飞对身上的伤肯定不好，要不你就在这边养伤吧，等好的差不多了再回去。”
厉曜沉吟片刻，眼眸敛了敛，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那你呢？”
“我？”乔念凝眉，想了一会儿轻笑了一声回答：“以前你出差的时候我都是回文兰小区住的，就还跟以前……”她以为厉曜想问她怎么办，毕竟现在厉家的态度已经那么明显了。
然而她还没说完，厉曜就直接走过去从背后紧紧抱着她。
他太用力，加上手臂上还有伤，抱住乔念那一刻，她听着他明显闷哼一声。
乔念也不敢动，怕再伤到他，只能任由他抱着，不过还是担心的说：“你快放开，自己身上有伤都不知道的吗？抱那么紧干嘛？”
“怕你再一声不吭的跑了。”厉曜回答的没有任何犹豫。
乔念放在他手上的手顿了顿，片刻，笑着道：“我要是想一声不吭的跑，就不会打电话给你特助让他来机场接我了。”
“恩，这是你自投罗网，以后再也别想跑！”厉曜温热的嘴唇落在她颈窝处，沉声说着。
乔念笑了笑，好一会儿，拍了拍他的手背道：“那你还不快放开？”
“我再抱一会儿。”厉曜没要松手的迹象，反而越抱越紧。
他吊着的手臂就抵在两人之间，这样明显对伤着的那条手臂不好，乔念舒了一口气，语气颇为无奈：“可我饿了……”
果然，她说完，厉曜便放开她。
乔念转身看着他，笑着问：“想吃什么，我打电话叫酒店送。”
“不用了，我刚给陈延发信息让他从龙景轩带过来。”见乔念要去一旁打电话叫客房服务，厉曜直接道，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我明天跟你一起回，定八点半的航班可以吗？”
七点钟最早航班，可厉曜不想她那么累。
听他说陈延会带吃的过来，乔念便直接放下电话，不过厉曜说要回去，她还是有些担心的：“干嘛不在这儿养伤？”
“因为回家有你照顾我会好得更快点。”厉曜说的没一点迟疑。
乔念：“……”迟疑了一会儿，白了他一眼：“无耻！”
厉曜笑着，也不否认。
没过多久，陈延把吃的带回来，听见敲门声，乔念立刻过去开门。 陈延把吃得放到餐厅桌子上，又把一个小箱子一样的东西放到厉曜面前：“帮您预约了医生十点钟会过来帮您换药。”
“不用了，取消吧。”厉曜直接道。
“好的。”陈延道。
常年的工作让他养成了挺吩咐做事的习惯，厉曜交代的，他几乎不会问为什么。
“不行！”乔念正在忙着把吃得从保温箱里拿出来，听见厉曜这么说，也不问他什么原因，直接道：“药要按时吃，该换药的时候就换药，不用的话，那你是不是不想好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都没回头看厉曜，连陈延已经让厉曜打发走了都不知道，还自顾自的说着呢：“陈特助，你不用什么事情都听他的，预约就不用取消……”
说着，乔念回头，可房间里哪儿还有陈延的影子。
厉曜正坐在沙发上用笔记本电脑回工作邮件，没听见乔念说什么了，才笑着道：“教唆我手下的人不用听我的，我以后还怎么管理公司？”
“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好吗？”乔念说着走过去，扶他起来朝餐桌那边走。
厉曜笑着：“我的私事他可没权利管。”
“那谁有权利？”乔念道。
“你。”厉曜走到餐桌前，拉着乔念一起坐下，语气清淡却极其确定道。
乔念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好一会儿才笑着道：“可我不会包扎伤口。”
显然，厉曜想要她亲自照顾他，可她还没厉害到十项全能呢。
厉曜笑着：“我教你。”
乔念：“……”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还真不怕浪费时间。”
她说着，盛了饭拿了碗筷放到厉曜手边，厉曜没动，只是有些为难的看着乔念：“我还没厉害到可以用左手吃饭的地步。”
乔念：“……”然而最终还是妥协，厉曜笑得心满意足的。
他不问，乔念也不说。
厉曜跟乔念只是不善表达，但其实心里都很明白。
乔念明白厉曜会被老爷子打是因为他没答应老爷子的要求，厉曜也懂，她想走，去哪儿都可以，没必要非要来香港这个他早上才说要过来的地方。
大致明白，但谁也没想确认。
比如，乔念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宁愿被老爷子拿鞭子抽也不愿离婚，厉曜也无法真正坦然问她为什么不想走。
要是听到的不是自己认定的答案，该怎么办呢？
都是人，谁还没个弱点了。
吃完饭，乔念将剩菜剩饭都收进垃圾桶，洗了手从洗手间出来，见厉曜还在用电脑看文件，又抬头看了下时间，扯了扯嘴角：“你真让他取消预约了啊？”
“恩。”厉曜视线还在电脑屏幕上，随口应了一声然后道：“等下要用到的药都在药箱里，内服的我刚已经吃了，上药换下医用绷带重新包扎下就可以了。”
他说完，乔念也已经打开药箱了，看了看里面的外用药以及医用绷带，然后又合上，提着走到厉曜跟前：“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呢，反正受罪的也不是我。”
厉曜深舒一口气，笑着合上电脑。
乔念一手拿着药瓶，一手用医用镊子夹着医用棉球，视线落在穿着得体的厉曜身上，踌躇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把手里的东西全放下。
稍稍俯身，伸手要去解他领口位置的扣子。
厉曜喉结滚了滚，下一刻，伸手握住她正在解他衬衫纽扣的手。
印象中，乔念记得自己好像真没在清醒的时候脱过他衣服，手忽然被厉曜抓住，整个人都愣住了，反应好半天，才道：“怎……怎么了吗？”
“念念。”厉曜叫着她的名字。
乔念凝眉：“怎么了？”
厉曜深舒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他可以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走，反正只要她不走，怎么都行。
但老宅那边的事情，他得知道。
乔念没想到他会说这些，迟疑了片刻才勉强笑着，如实道：“她说老爷子希望我们离婚，给了我一张支票说你希望我填个自己满意的数字。”
厉曜握着乔念的手微微用力：“我没说过。”
乔念看着他，随即笑着：“我知道，要是信了，我也不可能在你面前了。”
好一会儿，厉曜握着她手的力道才松了松。
说来可笑，明明那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他却完全没没想到。
乔念见他松开自己的手，因为惦记着他身上的伤，没了束缚，边解他衬衫的扣子边道：“别的不敢说，离婚这件事，我确信你用不着借你家人来跟我谈，至于支票上该填多少数字，你也不可能会问我，我相信你填的数字会是我满意的……”
“我以为你着急见我会想跟我说点别的，你再好想想，你现在最想跟我说什么？”只是她还没说完，厉曜便直接打断。
乔念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片刻又恢复如常，她看着厉曜，也的确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最终实话实说：“如果我说我就只是想见你呢？”
“那就不要说那些。”厉曜直截了当道。
乔念眼眸微垂，深吸一口气，然后道：“最后一句。”说着，也不等厉曜同意，直接道：“我告诉你妈说我会好好考虑考虑，所以我……”
然而，她才说完，便直接被厉曜推到床上，紧接着，他整个人都压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想考虑什么？”
厉曜的衬衫上扣子已经全被他解开，他单手撑在她身侧的床上，墨色的眼眸压抑着怒火，一字一顿道：“还是你急着见我只不过是为了跟我说离婚的事情？知道我不会借家人的口跟你谈离婚，所以你想当面谈？”
来之前，厉曜替乔念想过无数个理由，唯独没有这个。
这是他最不想面对的一种局面。
上次乔念的确是一声不吭的走，但离开之后的行程对他而言全部是公开的，那是因为在她心里，他根本就没必要她花心思隐瞒。
所以，他不能不多心乔念是不是因为上次离开失败，她学聪明了，知道只要他不放手，她绝对走不了。所以这次想先过来说服他。
乔念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道：“厉曜……”
她还在犹豫，可厉曜却直接道：“乔念，你老实告诉我，到现在你还非要跟我离婚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