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真是，在意人家皇后娘娘就直说嘛，都是夫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琉玉自顾自半跪在地上喋喋不休。
裴宴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语，逐渐变得越来越暗越来越沉。
他攥紧手中金笔，指尖都被气地颤抖。
可是……他在气什么？
若他真的不在意那个女人，何必因为琉玉的这些言辞不悦？只有被说中了心事的人，才会恼羞成怒！
“朕说了，她的命是朕的，只有朕才能决定生死，况且姬楚云到底也是东周皇后，若死在了回宫的半路上，他国会怎么看待我东周？”裴宴故作冷静，然而手中的金笔却不知已在奏折上杵了多少个墨团。
“噗嗤——”
裴宴：“……”
琉玉发誓！
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笑出声的！
只不过……我的陛下哎，您不补充这句还好，一说出来，怎么感觉您在刻意掩藏什么？
看着琉玉止不住偷笑，浑身都笑得直抽抽的样子。
裴宴抿直的唇角，登时有几分僵硬，只觉得自己如同衣衫褪尽，一览无余的透明人，什么事儿都掩盖不了，全部被人看了透彻！
“笑得这么高兴，看来你心情不错了？”
“哪里哪里！臣是替陛下高兴！”
“是吗？看来最近亲卫军里很闲，不如你来朕身边伺候。”
“陛下喜欢就好……”啊等等！
陛下身边？那不就是！
琉玉双眼一瞪，当即看去旁边正给裴宴端来热茶的蔡公公！
无辜的蔡公公笑意一僵，什么情况？
咚——！
琉玉扑通一声跪下，就差哇的一声哭出来，“陛下，臣错了，臣再也不打趣您了！”
“您罚臣也好，杀了臣也罢，千万不要送臣去当太监啊！”
他现在的小白脸模样，已经被人说像太监了，可不想成为真太监！那多没前途啊呜呜呜……
蔡公公：“……”
裴宴懒得看他，“知道就好，滚。”
琉玉收起脸上泪水，赶紧连滚带爬起身，“是是是，臣这就滚。”
该说不说，若是以往他今日不脱层皮是走不出御书房的，可是陛下居然只是‘调侃’了他几句，便放他离开。
陛下的脾气，好像变好了呢？
琉玉挠头，说来也是，好像自打娘娘这次从封南山回宫后，陛下的脾气就肉眼可见比以往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娘娘威武！
挥退了一众人的御书房灯烛继续摇曳，安静至极。
可再怎么安静，桌案上的奏折都纹丝不动，琉玉等人离开时有多少堆在这，现在依旧是那么多。
而伫立在桌案前的那个男人，就像是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他背影镇定，但神色中却泛着惊异，此刻盯着面前摆放的奏折纸业，瞳孔止不住颤动。
灯烛随着风儿吹拂摇曳，晃着点点星光在纸页间，只见那被他书写出的字，不是旁的，正是‘宛宛’二字！
裴宴十分意外，伸手触碰那还没有干的名讳，“怎么会……”
他发愣之时，怎么会不由而主地写出她的小字！
“陛下，您在说什么呀？”
耳边陡然响起琉玉的声音，裴宴惊了一跳。
抬眸看去，当下对上琉玉那张放大的小白脸，和裴宴的脸就差毫厘！
见裴宴看来，他一愣，赶紧咧嘴一笑，“嘿嘿，陛下……”
“放肆！”裴宴心下着急，第一时间合上那写了名字的奏折，然后迅速退后，就差一脚将琉玉踹去一万八千里！
他甩袖侧身，握拳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声音严厉道。
“不是让你滚吗？”
琉玉并不知道自己差点发现了陛下的小秘密，看着裴宴这少有副一惊一乍的样子，揉了揉眼，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再看一眼？
好吧，陛下还是这样的风姿绰约，霸道冷酷！方才一定是他看花了眼，自家陛下怎么会像个小媳妇儿般扭捏呢。
“陛下，嘿嘿，臣这不是滚回来了吗？”趁着裴宴再次发火之前，琉玉赶紧又补充道，“陛下您可别误会，臣方才真的是滚回来的，还提前敲了御书房的门，可是陛下您看奏折看得太认真，并没有听到。不得不说，陛下才登基，就如此勤恳，真是东周之福呐。”
也不知道他的哪一句话刺激到了裴宴，裴宴神色一僵，再次咳嗽了起来。
“行了，少说那些好听的，有什么事儿就说，没事就出去。”
琉玉赶紧立正站好，神色也归正，“启禀陛下，小富子有信了！”
小富子！
裴宴脸色也恢复了过来，眸中泛着激动异彩，“人在哪儿？”
这个老宫人，以前经常在秦妃的殿宇四周做事走动，知道不少当年之事的秘密。这么多年，他为了找到这个老宫人，花了不少功夫，如今终于有着落了！
琉玉继续道，“底下的人在他的老家旁边村落里，发现了小富子的人，不过待我们追去时，他已经被人提前带走。”
“谁？”裴宴倏地转头。
居然有人也在找他？会不会是……
“回陛下，虽然还不确定另一波人的具体情况，但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是太后的人。”
裴宴眸光微闪，轻嗯了声，“好，他人呢。”
“正在铜雀台。”
铜雀台是宫中旧地，也是当年秦妃的住所，秦妃去世后，西太后念其为先帝生了一对儿女，秦妃即便是病逝，住所也要给她留着。
便把这个地方封锁起来，不许任何后宫妃嫔前去或居住。
这样的地方，算是宫中禁地。
也只有那里，才有后宫中仅存的安宁。
“嗯，这次你们做得不错，走吧。”裴宴已经拂袖出了御书房。
琉玉赶紧追了过去，“陛下，现下天色已晚，您劳累了一天，还是先休息吧。”
裴宴性子最为执拗，一旦认定的事儿，谁劝也不行。他不听也不停，三两步就没入了浓浓的黑夜中。
琉玉没有办法，只有追了过去。
于此时，同样站在宫闱黑暗中的，还有凤阳殿的另一人。
姬楚云捏紧手心，望着眼前的一片暗色，着急地叹气道，“怎么还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