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亭把玩茶叶罐的手指一顿。
嗯？
他抬头看着孟星河，故作惊讶，“我长得这么好看，居然还有跟我长得像的人？谁啊？什么时候见过的？”
孟星河说，“十一年前，江州。”
听到这六个字，沈长亭面不改色，心里却是一惊。
十一年前……
江州……
他和美娘当时躲避魔教和武林盟的追杀，刚好逃窜到江州，在那里的乱葬岗救下了韶儿……
孟星河不会是那时候看到过他和美娘吧？
不过，十一年前孟星河才多大呢，一个小孩子就算见到过他和美娘，也不应该至今还记忆犹新啊。
沈长亭不露声色的跟墨美娘对视一眼。
他上下打量着孟星河，啧啧道，“我看你这小子不会是故意用这种似曾相识的话题来跟我套近乎吧？我还以为你是最近见过跟我相似的人，结果居然都是十几年前了？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十几年前你还是个不记事的小孩子吧，我就不信你个小娃娃能记得我长得像你十几年前见过的人。”
墨美娘也笑着帮腔，“啧，我一个大人都很难记得十几年前发生过什么，你一个小孩子能记得？可不兴胡说八道啊！”
孟星河没想到二老还质疑上他了。
他好笑地看着二老，如实回答，“晚辈不敢胡说，之所以记忆深刻，是因我当时被人追杀，差点死了。我命悬一线之际，一位黑衣大侠救了我，亲自送我回了京城，所以他的模样我毕生难忘。至于他的姓名……”
孟星河一字一顿，“他姓墨，是当今武林盟主。”
“……”
听到这个姓氏，听到武林盟主，沈长亭喉头一口老血差点梗住了他。
哦。
难怪孟星河说他跟那个人长得像呢。
原来是他爹啊。
墨剑离。
他其实不叫沈长亭，他跟美娘私奔以后就互换了姓氏，一来是为了隐藏身份，二来是为了跟追杀他们的正魔两道秀恩爱……
嗯，他原名叫墨长亭，美娘叫沈美娘，惊讶吧，就是这么任性。
沈长亭一瞬间便压下心绪。
他摸着自己的脸颊惊奇地说，“嘿，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啊？我跟他真的那么像？那可真是奇了！要不是我一直住在南州的大山沟里，没去过江州，我真要以为你说的这个长得很像我的武林盟主是不是我亲戚了！”
墨美娘嗔了他一眼，“美得你，还亲戚呢，人家是武林盟主，你是什么身份？你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山野老农民，往上数八辈子你们也不可能是同一个祖宗！”
沈云殊笑眯眯瞅着他爹，“就算是一个祖宗，人家也不稀得认你哦爹爹，你一个只会扛锄头的，跟人家不是一路人的。”
沈长亭好笑地拿了一块糕点塞住沈云殊巴拉巴拉的小嘴巴，“吃点心都堵不住你的小嘴巴吗？你怎么知道爹这辈子只会扛锄头？你爹我才三十岁，人生才过一半，没准下半辈子我能咸鱼翻身呢？”
沈云殊捂着嘴巴哈哈哈大笑起来。
孟星河一直留意着沈家人的反应。
结果，沈家人平静得出乎他意料。
不论是他说起十一年前，江州，还是他说起武林盟主，沈家人的反应都好像是第一次听见一样。
怎么会这样呢……
他故意选择在沈家四口人都在的情况下提起十一年前，提起江州，就是想试探四姑娘是否是当年那个救了他又给他下蛊的小女孩……
他想着这里足足四个人，就算一个人能演戏，可四个人里总有一个不会演戏的吧，他总能从四人身上看到一丁点破绽。
结果，不论是四姑娘，还是沈家二老，甚至是殊儿这个五岁小娃娃，四个人的反应都没有一丁点异样。
难道，这一家人十一年前真的不曾去过江州？
难道，四姑娘真的不是那个给他下蛊的小姑娘？
那四姑娘为何能帮他镇压蛊虫呢？
孟星河深深看了一眼姜云韶，然后陪着沈长亭沈云殊一起笑。
笑完了，他又故作好奇地问，“伯父，我听说四姑娘三岁就走丢了，那么小一个娃娃被人拐走，你们捡到她的时候她一定吃了很多苦吧？你们是在她走丢多久以后捡到她的？”
沈长亭看了一眼孟星河，慢条斯理地说，“韶儿能吃什么苦？她这么乖这么听话，拐子们让她吃饭她吃饭，让她睡觉她睡觉，让她闭嘴别哼哼她就闭嘴不哼哼，她乖着呢，拐子们都懒得揍她。”
墨美娘也点头，“我们遇到她的时候她已四岁，不记得京城的爹娘了，我们把她买下来以后她就抱着我们的腿乖乖叫爹娘，然后就跟我们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
姜云韶一边吃点心一边乖乖看着爹娘。
那乖巧的模样印证了爹娘的话，她从小就乖，乖得不得了。
孟星河见状，内心的困惑更深。
当年在江州救他那小姑娘已经六岁了，口齿伶俐，性子也狠，知道他被人吊挂在旗杆上割肉放血，立刻就割手腕放血给他喝……
四姑娘四岁就被沈家养父母买下来了，难道，当年那小姑娘真的不是四姑娘？
孟星河又看了一眼姜云韶，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四姑娘被卖去南州以后，这些年一直都在南州吗？那四姑娘长这么大岂不是第一次离开南州？”
姜云韶侧眸看着孟星河，乖巧回答，“嗯，自从被爹娘买下来以后我就一直跟他们待在南州，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大这么繁华的城，以前我还以为全天下都是我们家那样的山沟沟呢。”
孟星河听后，不由有些恍惚。
四姑娘四岁以后就再未曾离开过南州。
难道……
真的是他猜错了？
四姑娘不是他要找的人？
姜云韶将木盒子推向孟星河，“孟哥哥你吃点心。”
她小心翼翼问道，“你……你为什么要问这些呀，难道……你也嫌我是大山沟里出来的，嫌我没见识吗？”
她低着头，抠着手指，有些难过，“我……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学着做大哥口中的大家闺秀了，我是不是跟她们还是有差距？”
她眼睫直颤，“我已经尽力让自己做到最好了，还是……不行吗？”
孟星河一听姜云韶这话，立刻回过神来。
抬头对上四姑娘投来的难过眼神，他心都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