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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已经是凌晨三点半的缘故,我索性就睡在了景区的酒店,并将闹钟调到了八点,因为已经和小陈制定了出行的计划,计划九点动身,差不多傍晚时分能够到天津。

这一觉睡得很沉,以至于闹钟在我耳边响了好几遍,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又迷迷糊糊的起了床。

等我来到酒店大厅的时候,已经看见小陈带着他的女儿坐在沙发上,身边放了很多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对他们来说,这只是颠沛流离的开始,而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开车去天津的原因,因为我要带过去的不仅是小陈和他的女儿,还有他们的所有东西。

我没有立即走到他们身边,而是站在远处看了看,孩子看上去很萎靡,一脸病态的模样,而这个模样,明显是因为不堪治疗而引起的,她就这么一直缩在小陈的怀里,对周围的一切完全不好奇,仿佛小陈就是她的全部。

……

轻声叹了叹,我这才走到了小陈的身边,小陈发现我,忙着要起身,我按住了他,说道:“先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有个朋友要和我们一起去天津。”

小陈点了点头,又低头对缩在怀里的孩子,说道:“佳妮,喊叔叔。”

孩子看着我,眼神中充斥着一种绝对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让她看上去有点厌倦,厌倦这个世界,厌倦自己的命运。

见她不说话,我又主动笑了笑对她说道:“原来你叫佳妮啊?”

她依旧不说话,只往小陈的怀里缩,小陈生怕怠慢了我,又摇了摇她,让她喊我叔叔。

“别逼孩子,混熟了以后,她会喊的。”

我无法体会小陈的心情,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哭了,他一直低着头,眼泪顺着他的脸流到了脖子上,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叫佳妮的孩子终于开了口,她一边用小手替小陈抹掉眼泪,一边用稚嫩的声音说道:“爸爸……你别哭了……佳妮一定会很乖的,我不怕打针,也不怕吃药……”

“佳妮,这是恩人呐……这是我们的恩人!”

佳妮又抬头看着我,可是在她的世界里,还没有对恩人这个称呼形成认知,所以她看着我的的眼神,依旧茫然一片,而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我害怕自己尽力以后,也依然给不了他们一个最好的结果,因为这个病实在是太过凶险了,栾雨就是前车之签。

我很想脱离这种情绪,可是看着他们,却越来越伤悲,直到乔娇突然出现在门口,我才猛然回过神。

她不是空手而来的,她的手上拿着大大小小数个玩偶娃娃,然后小跑着来到我们身边,并弯腰看着缩在小陈怀里的孩子。

乔娇没有像我一样表现得过于凝重,她将手放在孩子的腿上,笑盈盈地说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你要是能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我就送一个洋娃娃给你,好不好?”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笑脸大概是最好的柔顺剂,所以她在看了看小陈,得到小陈的鼓励之后,真的开口向乔娇回道:“姐姐,我叫佳妮。”

“你爸爸姓陈,那你的全名一定就叫陈佳妮了,对不对?”

佳妮点了点头,乔娇又笑道:“姐姐聪明不聪明?”

“聪明。”

“你把姐姐哄的这么开心,那姐姐再送你一个洋娃娃……还是都给你吧,姐姐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可爱的小妹妹了!”

说完,乔娇便将带来的玩偶全部放在了佳妮的身边,然后又伸手抱住了她,乔娇似乎和她有说不完的话,又让她给这些玩偶起名字,说以后这些就是她的好朋友了,给它们起名字,就等于赋予了它们生命。

佳妮也未必能听懂她的话,但是却真的和她亲近……

这种亲和力当然不是乔娇与生俱来的,只是她比我更懂孩子需要什么,而我确实在孩子面前表现得有点过于沉重了。

……

就在乔娇哄孩子乐的时候,我的手机又在口袋里发出了震动的声响,这个电话是赵应柔打来的,接通电话之后,她倒没有像以前那样,先和我说上一堆废话,反而直截了当的对我说道:“提醒你一下,孩子住院需要带的东西……他爸爸的身份证和他们家的户口本一定要记得带,还有医保卡,如果没有医保,就带新农合,我们医院的制度比较严格,孩子的预防接种本也得带上……另外就是一些生活用品了,能带齐的尽量带齐,医院附近超市的东西普遍偏贵,别给病患增加不必要的负担。”

“好,待会儿我和他们确认。”

“嗯。”

“你那边床位什么的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赵应柔似乎有些压力,她叹了一声之后,回道:“等你到了我们医院,就知道床位有多紧张了,很多病人都是临时床位,在医院走廊上住着……所以,这床位真的是我把能卖的面子全都卖了,才找来的……我不是在你面前邀功啊,确实是这事儿弄得我有点难受……这个床位给你们了,就意味着之前答应别人的床位不能兑现,来这儿的人,都病得不轻,谁也等不起……只能看后面有没有空出来的床位,赶紧给人补上。”

一阵沉吟之后,我才开口回道:“真的挺感谢你的。”

就在我说着感谢的时候,心里已经想着到了天津之后要买点什么东西送给她,就凭她帮了这么大的忙,这个时候她要是开口让我送一辆车给她爸,我觉得我会答应她,因为咬咬牙,还是能挤出一辆买车的钱来。

不想,赵应柔却云淡风轻的回道:“没想让你感谢,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的话,那你就谢谢我们之前的情分吧……”

“那……那有什么好谢的,都是一些老黄历了……要不,我送你一个包吧,你喜欢什么牌子;或者,我送你一部最新款的苹果手机,你不是有逢新必换的习惯嘛。”

“得了吧,我要是真收你这些东西,不真成你嘴里拿人红包的黑心医生了嘛……”

我笑了笑,赵应柔又问道:“你们出发了吗?”

“这就准备出发。”

“嗯,路上注意安全,医院的定位,我这就发到你的手机上。”

说完这句,赵应柔便干净利落地挂掉了电话,我则有些恍惚,只感觉这说话的风格完全不像之前和我聊天的她,更不像我们恋爱时候的她。

也许这次,她是真的在用医生的身份和我说话吧。

我又下意识往外面看了看,外面晴空万里,积雪也化的差不多了……

可我却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释放着好运的信号!

天津当然是一座我无比熟悉的城市,可是当我决定再次拥抱它的时候,一切却又仿佛变得陌生且充满了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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