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先给您收拾一下吧，您这一身的血，呜呜，奴婢看着就很疼啊，小姐，您以前最怕疼了。”
小姐以前来癸水的时候，能疼得在床上打滚。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妥当，就招了小姐的打骂。
朱煜的意识渐渐有些混沌，但他不能就这么晕过去，得先喝药，否则，真说不定再也醒不过来：“先，先采金银花熬药……”
璃枫脑子嗡嗡的，满脑子都是眼前人一身血衣的模样，哪还有多余的精力考虑她家小姐怎么突然就懂医了。
“好，小姐，您忍忍，您再忍忍。”说着冲出了房门。
院中的金银花在寒冬里只余几根枯树枝，但也总好过没有，小丫头掰了几根树枝熬水。
转身之际，被站在身后肥婆猝不及防一把夺了过来，扔到地上抬脚就碾了上去。
璃枫吓得脸一白，伸手去推肥婆：“肥婆，您干什么！”
肥婆被推开：“我就说你脑子有毛病吧，你救她干什么？这女人做下这等不要脸的事，早就好去死了。”
璃枫气道：“我们身为小姐的奴仆，只有盼着主子好的份，哪有你这样的。”
“呵，盼着她好？你是没长记性还是怎么滴，她在镇国公府的时候，如何待我们的你都忘了？现在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被王爷扔在这里，没人管她了，就想起要我们伺候了？我呸！”
璃枫捡起地上的枯枝，不理会肥婆往边上的小屋子走去，她刚去看过了，那间屋子以前应该是小厨房，虽然里面的东西破败，但好歹有个灶头，回头收拾一番还能用。
肥婆哪能让她如愿，壮硕的身子往前一挡，便拦住了璃枫的去路：“我不准你救她！只有她死了，我们才能早一天回镇国公府去。”
“要回你回，我不回去！”
肥婆上下打量璃枫一眼，轻哼一声道：“呵，就你那姿色，怎么也想学陆晓芸这个不要脸的贱货，爬安王殿下的床吗？”
璃枫顿时被气得满脸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肥婆，你，你，你别太过份！你以为小姐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夫人会让你回去吗！”
肥婆眼珠子一转，夫人巴不得陆晓芸早点死了呢，这女人自己做下这种事，臭名声传得整个盛京城都知道了，府里的二小姐三小姐和四少爷的亲事难保不受影响。
不回去才好呢，她可以理所应当地留在安王府，留在端妃娘娘的身边，到时再找个机会和端妃娘娘一说，她的小孙女自然而然地就能进这安王府了。
只要人进来了，后面总是有机会的。
安王殿下这血气方刚的，见到水灵灵的小姑娘哪能把持得住。
璃枫看了一眼肥婆，见她不知在想什么，不愿与之蛮缠，绕过她便朝那间小厨房走去。
肥婆看着璃枫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也对，若是陆晓芸这么快就死了，她还如何让端妃知道她的忠心呢，那就让这个女人再活两天。
屋内的朱煜双颊通红一片，高烧没退，一直凭着一股意念咬着牙不让自己晕死过去。屋外二人的对话自然一字不落地入了他的耳朵，他面色阴沉，紧咬牙关。
一个时辰后璃枫端着药进屋，伸手准备去扶朱煜起身，朱煜却甩手推开她：“我自己喝。”
璃枫一脸的愁容：“可，可是有点苦。没，没蜜饯……”
“无事。”
朱煜说着撑起身子，拿过璃枫手上的碗一仰脖便喝了个精光，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璃枫心脏却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小姐自小怕吃药，每回吃那苦得令人难以下咽的汤药时，她总要发一大通脾气。
就连伺候了她十年的自己也没少为此而被打骂。
所以，她很怕小姐生病。
因为病了的小姐，夫人虽然会给她请大夫，可她们这些下人都知道，夫人故意让那些大夫开极苦的药，还骗小姐说越苦的药效果越好。
偏偏小姐深信不疑。
可刚才，小姐眼不眨地把这么苦的树枝药给喝了，小姐在安王府真的受了大罪了。
璃枫默默低头抹掉滚出来的泪。
见璃枫仍杵在那里不动道，朱煜皱眉道：“不是让你去清洗一下吗？怎么还是这副鬼样子？”
璃枫咬了咬唇，小声道：“小，小姐，奴婢是从镇国公府里跑出来的，没，没带衣裳……”
她若从镇国公府带东西出来，那么夫人就可以以偷盗的名义将她从安王府门口抓回去，到时就算她扒着安王府的石狮子也没用。
只要她没有带一针一线东西出来，到了安王府门口，那些下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朱煜瞥了眼璃枫，闭了闭眼道：“穿我的衣裳，你自个儿找一件换上。”
璃枫错愕地盯着自家小姐，脸还是那张脸，可这么一看，又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不施粉黛，面上是病中的潮红，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娇弱美艳。
这样的小姐美得惊心动魄，其实她根本不需要任何打扮，就这样便可以将盛京城里所有女子都比下去，甚至于名满盛京的任永安小姐在小姐面前也不见得会比她美。
可小姐……她总以为继夫人在为她好，终日里穿那些个花花绿绿的衣裳，把一张素白的绝美的脸涂抹得不堪入目。
如今，小姐在病中，没有擦粉，这么一副娇娇柔柔的样子不知胜过多少美人。
呜呜，小姐怎么变得这么好了。
璃枫看着这样的小姐，眼圈又红了。
朱煜不耐烦皱眉：“还不去？”
又要从这小婢女身上找出陆晓芸究竟是不是她自个说的“扮猪吃老虎”，又要不被从小伺候在她身边的璃枫发现他们之间的事情，着实有些难度。
璃枫匆匆给自己清洗了一番，又去衣柜里翻出陆晓芸许久没穿过的衣服，把宽大的袖子剪开缝窄，把长长的尾曳剪掉收好，不出半个时辰，便将一件小姐衣裳变成了奴婢的衣裙，穿上身，竟还挺合身。
换好衣服后，璃枫推门进来：“小姐，您看……”
床上躺着的人一动不动。
璃枫吓得脸上血色尽退，扑到床前，呼道：“小姐，小姐……”
朱煜被摇得差点当场昏死过去：“再摇，你家小姐就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