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煜咂吧了一下嘴，姜太医当初给他看诊的时候便说过，这副身子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子嗣上有些艰难。
不过姜太医也说过，只要好好调理身子，半年后等身子恢复了子嗣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没想到这段时间，他非但没能好好养着，因为母妃和肥婆祖孙二人的原因，把他折磨得够呛，如今竟是与子嗣无缘了。
朱煜苦笑一声，陆晓芸这副身子也与子嗣无缘。
倒和他很配。
早知他写什么劳什子破和离书啊。
朱煜悔得肠子都青了。
陆玉成脸色顿时就白了，他忙俯身下来，一把握住朱煜的肩膀，双眼通红，喉头似被什么东西堵了一般酸肿得难受。
“对不起妹妹，对不起，都是哥哥不好，若是哥哥知道你在盛京过这样的日子，哥哥说什么也要把你带在身边。”
朱煜转眼就看到陆玉成眼角淌下来的泪：“哥，我没事，我真没事儿。你别哭啊，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陆玉成鼻音很浓重：“好什么好，若不是洪老亲口所说，哥哥都不相信，你身子会差到这个地步。”
洪老道：“世子，老朽得亲眼看看大小姐后背和膝盖上的伤才能放心用药。大小姐这伤太重了，老朽怕用药的量万一没掌握好，反而害了大小姐。”
朱煜知道肯定拗不过他们二人，只得对陆玉成道：“哥，那你先出去吧。”
陆玉成已经被洪老这话说得胆战心惊，哪里肯离开，他转过身子，对朱煜道：“哥哥不走。”
朱煜无语。
陆玉成又对洪老道：“烦请洪老看看，留不留疤的都不要紧，只要她的身子康健就行。”
璃枫急了：“世子爷，王……小姐她是女子，女子身上不能留疤的。”
陆玉成斜睨了璃枫一眼：“我养妹妹一辈子。我镇国公府本就是一品公爵之家，无需仰仗他人，何需妹妹以女子之身为镇国公府做牺牲。”
“可是，可是王爷他……”
“别提他！”
朱煜刚趴好，洪老扯开他后背绑着的纱布，一看到后背的伤，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惊呼：“谁动的手，何其残忍！”
陆玉成一听便知妹妹伤得极重，哪里还顾得上妹妹是女子，立即转过头去看，这一看之下，整个身子往后倒退了数步，脸色顿时发白。
只见妹妹的后背密密麻麻全是棍棒鞭打后留下的伤口，纵横交错，几乎没一块好肉。
而后腰有几处伤口裂开，渗出了血，将白色的中衣染得一片血红。
虽然后背其他地方的伤口大部份已经结痂，可也能看得出当初妹妹是受怎样的大罪。
他仿佛仍能看到妹妹当初整个人如浸在血水里那般触目惊心的模样。
妹妹能留一条命下来，那是老天眷顾。
陆玉成再顾不得，扑过去，手足无措，征战沙场，面对敌军毫不畏惧的青年将军，哽咽落泪：“小芸，小芸……”
“哥哥，别哭，别哭，不疼了，我已经不疼了。”
就连洪老也看不下去，眼圈通红：“何其残忍，何其残忍啊！对一位姑娘家下这么重的手，竟然打成这副样子！”
“大小姐，您这命就是捡来的呀。陆先生乃是神医啊，若是没有他，怕是，您后来又中了毒……还好有他及时出手，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一时间屋内一片哭声。
陆玉成声音沙哑：“璃枫，你说！”
璃枫紧紧抱着怀里的衣服，脸色发白，一句也不敢说。
洪老立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忙道：“世子，老朽先替大小姐重新上药包扎，得立即让大小姐服了药好好休息才是。”
陆玉成哽咽点头，站起身对洪老长长一礼：“有劳洪老，妹妹的病，我，我只能交给你了。”
洪老双手扶住陆玉成，叹息一声：“老朽必尽全力。”
等到洪老替他重新上药包扎，又看了膝盖的伤，写了方子后亲自去煎药了。
洪老走的时候，忍不住对朱煜又道：“大小姐，您听老朽一句话，好好调理身子，万不能再有一点差错了，否则，就是大罗神仙也没办法了。
洪老也是为他好，他又不能让他闭嘴，只得点头道：“好，洪老放心，我定爱惜身子。”
“至于子嗣，唉……先把伤养好吧。”
洪老长长叹息一声，摇头离开了。
陆玉成难受得捶了自己两掌，抹掉眼泪，腾地一下站起身：“我去找朱煜算帐，今天我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他是安王怎么了，就能随便欺负我陆家女儿了吗！”
朱煜忙拉住陆玉成手臂：“哥哥，不关王爷的事，这件事真的和她没有关系，反而是她救了我。”
陆玉成哪里会信，这安王府难不成谁还敢背着他安王对自己的妹妹下如此重的手不成。
他用力挣脱，惹得朱煜又扯到了后背的伤，痛得他倒吸冷气。
陆玉成慌不敢用力，狠狠地用另一只手抹了一把眼泪。
可看着已经被洪老再次包扎好的伤，他的心又揪成了一团。
就连下人送来了午膳，几人也没怎么吃。
陆玉成这才看到璃枫手里一直抱着个包裹：“你手里拿着什么？”
璃枫抿了抿唇：“是，是王爷给小姐准备的明天参加宫宴的衣裙。”
“扔出去！”
“世子爷……”
“哥哥，衣服无辜……”
话还未说完，陆玉成已经站起身，一把从璃枫手里夺过包裹，直接扔了出去：“我镇国公府不差他一件衣服！”
朱煜：“……”脑门痛。
半个时辰后，洪老亲自端着熬好的药过来了。
陆玉成从洪老手上接过药，诚心谢过洪老后便亲自喂朱煜喝药。
朱煜一边喝药一边还不忘劝慰陆玉成：“哥，我身上的伤和王爷无关，你别找她麻烦。”
陆玉成抿唇不说话。
喂完药后，又从怀里拿出他去安王府时在半道上买的松仁糖，塞了两颗到朱煜嘴里。
朱煜其实不大喜欢吃甜的。
洪老怕大小姐不肯休息，她的身子已经极为疲惫了，所以他在药里加了助眠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