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酒店房间。
“什么？逮到一个偷渡的，奖励3000元？”
江海一愣，看着坐在床角若无其事的李侠，开玩笑道：“侠哥，这也太夸张了吧，看来干你们这行除了要躲着警察，还得躲着那些个想赚的零花钱的赏金猎人？”
在总领事馆见过负责缅北事务的李参赞后，陈书得到了警务联络官王艳帮忙的承诺，便带着众人来到预留给他们的酒店稍作休息。
张扬因为担心尚被关在园区的小赵，无心交际，便独自一人进了房间。
其他人尽皆聚在一起。
云省当地警察马荣成，有段时间也被派去支援边防巡逻工作，解释道：“一点都不夸张，我们这真有这回事。刚开始我们花了大力气修建了几千里长的铁丝网，又跟着造了成千上万个热成像和摄像头，可还是拦不住人。”
“甚至我们把全云省的单位都拉过来，一一划分责任区域，安排值班巡逻，结果还是放跑很多人。后来公家也不够人用了，没办法，就把周边群众发动起来，还别说，效果特别好，那些个农闲的村民们都组队去抓偷渡客，整体卓有成效。”
李侠默默注视着挂在墙壁上的大地图，平静道：“也算是给老百姓留了点吃饭的活计。”
说完，李侠还挺真诚的朝四周的警察们拱了拱手。
这是来自灰产人士的敬意，无关其他，仅仅因为能让他们这些早年挨过饿的人吃上饱饭。
有时候，现实比小说还离谱，可就因为这么过于离谱，所以事，还真可能就这么发生过。
各路警察默默看着没有说话，
江海没受影响，接着追问道：“侠哥，动物我知道，肯定是国内禁止的野生动物。就是植物是什么？”
李侠嘿嘿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走私野生动物那都是老生常谈了，现在我们不走私这些。”
“那走私什么？”
“活牛！”
听到李侠的回答，江海的心里犹如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除了几个云省的本地警察，像陈书、陈川、张扬这些在华国东边生活的人，也同样露出惊讶的表情。
“前几年边境还没有架上铁丝网时，华国有段时间牛肉价格暴涨，如果能从缅北那边赶着活牛去到边境，然后对面那些收货的就等着牛自己过去，基本上一头就能赚个万把块。”
“嫌活牛量小赚的钱少，也有人组织大部队搞冻牛肉，就是大包大包排着队的翻山越岭搬到咱们国家。只要背的人够多，那利润一定是水涨船高。”
“风险小，收益可比白面高多了。让我们没想到的是，对面那些缅人有时候为了抢几处送牛的通道，都能把人脑子给打出来。”
能让这批人震惊，李侠还是颇有些得意的，继续问卖弄道：“不过我擅长走私植物，要不要听听？”
江海咽下口水，点点头。
“榴莲。”
吐出这两个字，李侠露出笑容，道：“不是黑话，就是我们平时吃的榴莲。”见江海脸上满是不可思议，李侠微微一笑：“就是那种喜欢的人可以天天吃顿顿吃，不喜欢的人隔远了一闻到那位就得吐的榴莲。”
“我们村以前就是贩毒村，现在不搞了，全在走私榴莲，清一色的缅甸货。你们印象里，觉得我们这种搞走私的人，是不是半夜的背着个大书包，然后翻山越岭的来往两国？东西自然是越轻越好？”
“现在国内对白面严防死守，即使能从缅甸顺利进到货来，散货都得一个月不止。这整天提心吊胆的，可不是人过的日子。”说到后边，李侠微微有些得意，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众人面前摇晃，“但是榴莲，我们可以天天进货，到货了找个小山沟一过磅，马上就能运出去。”
“打个比方，我们每天从缅甸拉来一吨的榴莲，嗯，当然了，更多的我们也能吃得下，你们猜，多少时间就能把这批货全部消化掉？”
“一个晚上就能把货全发出去，警察就是有心来查，最多也就这一晚上的货给扣下来，这些水果能值多少钱？比得上50克就得挨枪子儿的白面？”
江海掰着手指头计算起来：“所以说，走私榴莲的优点是违法成本低，每天都能进货卖货，现金流也走得快，只要把产量做起来，那同样是笔巨大的利润。”
李侠摆摆手：“不能把产量做起来，这玩意也就是国家看不上，让我们山沟里的穷人家有份能吃饭的活计，我们也要知足，不能逾越了这条线。”
陈书站在边上双手抱胸，打趣道：“难怪我说怎么吃起来上瘾，原来这玩意都是毒贩卖的。”
“有画面感了。”陈川虚握刀把，作一刀劈开的动作，然后双指从空气中拿出来一块放在嘴里嚼了嚼，朝着陈书大声道，“大哥，今儿这批货挺纯的！”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陈川，真不知道你平日里脑子在想什么！”
李侠瞥了眼原本站角落里一声不吭，这会儿却也跟着同样年纪的江海一起聊天的弟弟，心里却是起了稍微不一般的涟漪：这些警察，和他想象的警察，完全不一样。
陈书给李侠拿了瓶水，笑道：“这是好事啊，原本的本地毒贩跑去贩卖榴莲了，虽然会损失些关税，可是能救不少家庭。”
马荣成点头表示同意，一样笑着说道：“对我们公安来讲，你们这真的可以算是改邪归正了，毕竟走私水果可犯不着和我们拼命。”
贩du的罪名在华国极其严重，几十克的重量如果按照获得的金额，也不过几千块，带上万都是多余了。
一般人贩白面，也不可能就备着几十克的货，他们往往会准备成千上万的高纯度的白面，等着顾客主动上门。
原本只是自嘲的李侠，没想到能得到警察的高度评价，还是有些惊讶的。
屋内的气氛经过陈川这么一打岔，变得轻松许多，张扬、李侠和李勤这批新近加入的人也算是融进了陈书这个团队之中。
方便面永远想不到干掉自己的会是外卖，就像白面永远也想不到干掉它的会是榴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