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还在这里？病人已经快不行了……。”就在几人争争吵吵之时，主治医生朝这边走了过来。
见俩人都到这时候了，还像两只斗鸡。于是他实在忍不住才说了这句话。
不过他倒也没编瞎话，病人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他前天就说了，病人脑中有淤血，需要开颅治疗，但可能治好了也成植物人……。
最后吕念业迟疑过后还是冒险给签了字……。
本来说今天晚上如果醒不来，那肯定就凶多吉少了。
如果反之，那……。
……
众人一听这话，立刻一股脑的涌到病房门口。尤其是唐建业和田静，两人隔着门上的小窗看着里面脑袋缠满纱布的唐磊。
不由自主的鼻子就酸了起来，眼泪也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我们现在就可以进去看他了吗？”唐建业老泪纵横的抬起头问了句。
“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得穿无菌衣……。”医生补充。
“那我先进去吧！”唐父用祈求的眼神看了眼田静，田静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点头。
两分钟后，唐父换上一身蓝色无菌衣来到儿子身边。
“磊磊！你怎么了？前两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这样了？你起来跟我说话呀，起来呀！”唐父握着儿子的手早已泣不成声。
想起儿子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由他亲自照顾。
小时候儿子就和自己特别亲，他为父母洗澡擦身，他就在旁边打下手……换水递毛巾。
他做饭，儿子就在一旁扒蒜摘菜……。
他难过了儿子就跪在腿上给他擦眼泪……。想起这些，唐建业更是泣不成声。
只要一想到今后没有儿子的生活，他就难过的无以复加。如果不是秀秀现在还需要他，他真想就这么随儿子一起……。
可是一个人想要死容易，难的是活着的那些人。
他的前妻，女儿，外孙，还有孙子，那他们要怎么办？
唐建业想到这里，突然止住了眼泪，擦了擦眼角。“磊磊！你是我儿子，我不准你死，你听到没有？”
看着儿子还是没有一点反应的唐建业，起身看了一眼儿子。“我把剩下的时间留给小静跟幸沐，如果你要是听的见，就给我……。”
唐建业说到最后眼泪又止不住了……。
“小静，你进去吧！”唐建业走到门口跟已经准备好的田静说了一声，田静点头抱着孩子走了进去。
田静随即坐到床边的凳子上，腾出一只手温柔的在老公的脸上摸了又摸。
“磊！还记得吗？十几年前的那个黄昏……。我差点被高志杰那帮坏蛋糟蹋，是你及时出现救了我……。”
“后来你才跟我说，其实你当初也很害怕。但你经过一系列的思想斗争，终于还是站了出来……。”
“你说，是一种感觉支撑你坚持到最后，是那种远远望去就怦然心动的感觉。是那种看到她嘶喊就血脉上涌的感觉。”
“记得高志杰一拳一拳的打在你身上，问你还管不管闲事？你却一直只说一句话——放了那女孩我就不管。”
就这样，你在他们拳打脚踢了下硬生生扛了快一个小时。
……
田静到现在一想起来这件事依然心有余悸。
虽然那高志杰后来帮过她无数次，但她在心里对他依然有一种本能的抗拒。
记得高志杰最后一次找到她，说他会一直等她，等她哪一天对唐磊腻了厌了她能让他这个备胎补上。
但她始终是没有说话，高志杰看着这样的我，无奈的摇着头走了。
“还有老公，你记得我们一起躺在校园的草坪看星星看月亮吗？”
“那一夜我们对着星星和月亮发誓，此生绝不相负。”田静说起这件事时流着眼泪笑了。
“磊！这些你都记得吗？”
“还有那次你住院时我去照顾你，你告诉我第一次对我动情是那次在操场……。你看到我一身校服短裙站在风里……额前那几缕根根分明的秀发被风吹起……。”
“我露出一张清秀而绝世的脸……。”田静说着说着又露出了笑容。
“后来我们被你妈和姐姐到处围堵，我们仿佛成了地下……。拼进全力躲开他们，可是后来……。”
田静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
“唐磊，你说你欠我的，你还都没有还，怎么可以离开我？呜呜呜……。”田静说着趴在唐磊的手臂上哭出了声。
“吥……吥……吥……”这时本来快成一条直线的心脏监测显示器突然又像又开始上下起伏起来。
而床上的唐磊眼角也流下了两行泪水。
……
其实爸爸也好，田静也罢，说的话他都能听的到。只是他睁不开眼睛。
他一直拼了命的想要告诉家人，他还活着，他没有死……。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
就在他刚刚晕倒时，他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那时母亲还天天打麻将，而且对爷爷奶奶极尽苛责。对他和姐姐也不管不顾。
可是爸爸心疼他们，他也心疼爸爸，就那样，爸爸每当心力交瘁时他就会搬个小板凳坐在父亲旁边。
父亲哭时他就会为父亲抹去眼泪，后又贴心的跟父亲说，自己以后会更乖，更听话……。
……
后来他又梦到第一次见田静时，那一刻，他的心又一次开始动了。那一刻站在风里的她简直太美了，仿佛就像一个刚刚落入凡间的仙子。
美丽脱俗，灵动可爱。
可是画面一转，他又看到了母亲和姐姐对田静拳打脚踢。田静抱着母亲的腿苦苦哀求说自己怀孕了……。
可是母亲还是无情的一脚踢开了她。
……
他还没来的及阻止和悲伤，画面又来到了田静的产房里。
田静的头发由于反复的挣扎已经乱的像个鸡窝。额前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皮肤表面。
被疼痛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她嘴里一直叫着他的名字。
让他救救她和孩子……可是……可是他……。
他想告诉她，自己就在身边，他想为她擦擦汗，想握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努力。
他更想冲出去告诉母亲和那时的自己，赶紧签字。
可是……当她的手触碰到田静时，几乎像空气一样从她脸上穿过去……。他对外面的自己和母亲大喊，让他们快签字，可是他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
这时他又梦到了儿子纠纠……他蹲在自家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