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去年一样,在开学之前,几人便到了明华,为陈丽丹庆生。
她的生日过后不久,便是陈锦添的生日,两人相隔不远。
那日正好是周六,上了一周的课,难得熬到周末,本想睡到自然醒,下午再一起出去吃顿饭,算是陪他过生日。
不曾想,在周五晚上,她们收到了一条微信,直接打破了原有的计划。
甚至,那一晚,沈浠禾与张星凝双双失眠,熬至半夜都没有睡着。
“喂?”
九点不到,陈锦添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他半睁开眼睛,还没看清是谁的来电,手就下意识地滑动屏幕,接通了电话。
“起了没?准备走了。”
“嗯......”
陈锦添意识模糊,还以为是在梦里。
“嗯什么嗯?快点的!”
许彦舟的这一嗓子真给陈锦添醒了下瞌睡,他整个人都是懵的,艰难地睁开眼睛,去瞧手机上的时间,还以为很晚了,结果九点都还没到。
“这么早,昨天不是定的下午出发吗?”
心想他也没记错啊,是准备下午出去过生日啊!
“临时改计划了呗!”
陈锦添困得不行,说话间的一点空隙,他都差点睡过去。
“喂?”许彦舟没听见声音,追问:“你有没有在听?”
“嗯......”
对面又传来一阵呢喃声。
许彦舟懒得废话,想抓紧说完挂电话,“给你一个小时,十点校门口见。”
“十点?”陈锦添翻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起不来啊......”
“起不来?”许彦舟哼笑一声,“你生日还是我生日啊?起不来就别过了!”
随着话音落下,电话也被挂断了。
陈锦添闭着眼,手机滑落在枕头上,为了今天能出去玩,昨晚他是整整熬了一个大夜才将作业完成,这个点实在困得厉害,本想睡几个小时,补补觉,却没想,刚睡着就被电话吵醒了。
他眼睛很是难受,睁开都费劲,只得闭上,想着缓一缓就起来,谁料眼睛一合上,人就睡着了。
许彦舟似是猜到了他会再睡着,几分钟后,电话铃声又响了。
这次打的视频通话,催了好半天才将他喊起来,直到他下床洗漱才挂电话。
陈锦添迷迷糊糊地,不明白今天为何那样着急,晚点去就晚点去了,他个寿星都没说什么,许彦舟着什么急?
平时一贯懒散的他,今天居然还催促起他了。
但他也没多想,只当是她们有了另外相中的餐厅,临时换了地方,而且,他整个人都还没怎么清醒,也没那个精力去琢磨。
“她们呢?怎么就你一个。”
将近十点,陈锦添出了明华校门,与许彦舟会合。
“已经去了,你以为都像你这样磨唧。”
“我......”陈锦添无语,也懒得跟他计较。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许彦舟怕说多了暴露,而陈锦添,恍恍惚惚地,一副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一上车就睡了。
直到下了车,快到餐厅的时候,许彦舟看他没一点精气神,整个人萎靡不振的,想着待会儿会发生的事,他还是没忍住,抬手搭在他肩上,提醒道:“打起精神来!今儿可是个重要日子,别犯困了!”
不就过个生日吗,有啥重要的,陈锦添不以为意,又接连打了几个哈欠。
许彦舟白他一眼,透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另只手也搭在他肩上,用力摇了他几下,“清醒没?”
陈锦添被他晃得头晕,挣开他的手,无奈叹了口气,“你要让我再睡会儿,我也不至于这么困。”
“放心,待会儿你会感谢我的。”
感谢?
陈锦添满眼疑惑,投去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心想你让我睡不成觉,我还得感谢你?
这有什么好感谢的?
他能爬起来,人站在这里,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了。
许彦舟点到为止,怕他提前猜出来,也不再说了,推着他往前走,“就等你这个寿星了,走快点行不行!”
“别推,我自己能走。”
“你倒是麻溜点啊!比个小屁孩都走得慢。”
“夸张了啊!”
陈锦添不想再听他念叨,加快步子往前走,穿过走廊,寻找包厢位置。
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睛不舒服的缘故,找了一圈都没能找到,他甚至怀疑,包厢号是不是给错了?
回头看,许彦舟正站在一间门外,双手环胸,侧身倚在墙上,正静静地瞧着他,眼神充满戏谑。
他走过去,嗓音透着一分怒气,“你找到了也不说一声,看我在前面找着好玩啊!”
许彦舟没吭声,努努嘴,示意他开门。
“怎么?”见他一脸笑意,陈锦添有些瘆得慌,“哑巴了?”
许彦舟依旧没说话,只是笑着看他。
陈锦添皱眉,搞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刚才话多得不正常,现在又一声不吭,他突然心生寒意,里面不会是有什么整蛊人的玩意儿吧?
他顿了下,迟疑着要不要打开这个门,不开是不是显得他很胆小?一个大男人还不敢开门了?这许彦舟还在旁边盯着他,就算他不想开,他肯定也会逼着他打开。
算了,来都来了,是人是鬼,打开瞧瞧就知道了。
他咬咬牙,抬起手准备开门,一边瞅着身后许彦舟的反应,一边慢悠悠的拧动门把手,推门,开了大半,见没什么动静,他才放下心来。
只是,里面没什么光亮,似乎只开了几盏灯,相比外面的灯光,里面确实很暗,刚走进去的陈锦添,还未适应里面的光线,只觉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没开灯吗?”他下意识地出声问。
“开了,你看不见啊?”
听声音是张星凝在说话。
“看不见。”陈锦添顺着声音看去,从兜里掏出手机,想打开手电筒照明。
才将将打开,还未看清人在哪儿,手里的手机就被一把抢去。
“你往前面走啊,这边又没有灯,朝那边有灯的地方去。”
许彦舟眼疾手快,抢走了他的手机。
“我......”陈锦添有些懵了,不明白他在搞什么,刚出现的光就被关没了,他只能转头朝右边有灯的地方看去。
或是稍微适应了里面的环境,他也勉强看得清了,只是眼睛卡得厉害,他取掉眼镜,闭眼,抬手轻揉了几秒。
后睁开,他看到了那道站在最前面的身影。
她的身后有几盏暖黄色的灯,将她的身形衬得异常明显,他认出了她,却不敢向前,脚下的步子仿佛定格了一般,迟迟不能动弹。
这是......
他没有做梦吗?
他看到的这一切是真的吗?
陈锦添呆呆的站在原地,细细思索着眼前的场景,他所看到的一切,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甚至用力掐了他一下,痛感猛地袭来,他倒吸一口凉气。
是真的?!
没有做梦!
“往前走啊陈锦添,愣在那儿干嘛!”
张星凝瞅了半天,见他一点动作都没有,实在没忍住,开口催促了声。
她的话拉回了陈锦添的思绪,他转头,看到了坐在最后侧沙发上的四人。
他已经完全适应了里面的光线,眼前的所有都变得明亮起来。
他的面前是一张长桌,配六把椅子,各椅背后挂有气球,一一对称,整齐却又不失灵动,再前面,是她的身影。
她似乎穿的是裙子,未曾见过她穿裙子的陈锦添,刹那间,又有些恍惚。
心中难免再次产生怀疑,当下的他,是否身处梦境之中?
还是因为昨晚一整晚没睡觉,出现幻觉了?
可是?
幻觉有这样真实吗?
仔细想来,早上发生的一切都充满了异常,临时更改的时间,不停催促的电话,以及神神秘秘、话里有话的许彦舟......
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一阵慌意涌上,他不敢再看她,视线向上移,身后的场景映入眼帘。
正上方悬有一串气球,呈半圆状,是生日快乐的英文字母,纯色幕布自上而下,其上附有诸多文字,形状较大的字样,如“生日快乐”、“平安喜乐”,“万事顺遂”,一眼便能看见,除开这些,还有许多小的文字,皆为祝福。
左右两侧扎有气球,似是提前就备好了,形状样式都很好看。
他仔细打量,最终视线落在那道身影之上。
从他踏进这扇门开始,她便一直注视着他,见他停止动作,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她脚步微动,向前迈了几步,唤他:“陈锦添。”
她这是......要做什么?
手里为何还有一束花?
伴随她的靠近,眼眸里的身影越发清晰。
一瞬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似乎猜到了,但他并不确定,也不敢确定,心跳止不住地加快,仿若下一刻便能跳出来,内心混乱模糊,他迫切的想要弄清楚,却无可奈何。
此时的他,已失去独立思考的能力,整个人宛如没有线的木偶,使其在听到她的声音时,完全说不出话,只低低地“嗯”了声。
“首先,祝你生日快乐,其次......”她说着顿了一下,后鼓起勇气,“我想跟你简单告个白。”
“啊?”
他下意识地出声,嗓音透着数不尽的疑惑。
告白?!
他没听错吗?
她要向他告白?!
未等他反应,她再次开口,声音低而颤抖,“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我现在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加油丹丹!”张星凝喊了声。
“加油!”沈浠禾也接了句,“按照你自己的节奏来。”
陈丽丹低头浅笑,再次抬头,眼中又多了分坚定。
“那就先把最重要的一句说了,陈锦添,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哇喔!”
后面传来鼓掌起哄的声音,将气氛带动了起来,不似刚才那般低沉了。
她眉眼间露出羞涩之意,缓缓续道:“要说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当我意识到对你的喜欢时,便已经对你有了很深的情感,那是我对其他异性从不曾有过的念想。刚察觉到那会儿,我真的蛮恐惧的,受家庭环境影响,我一直以来的观念便是不谈恋爱、不结婚,我也以为我会一直坚定这个念头,但直到遇见了你......”
“认识你以后,我似乎忘却了心中想法,从最初的不排斥与你靠近,到后面的希望与你见面,不知不觉中,对你的喜欢一点一点加深......有一天,我去图书馆的路上看见了一对情侣,他们有说有笑,牵着手也往图书馆走,画面养眼又美好。我跟在他们后面,像是一位幸福的偷窥者,那一瞬间,我想到了你,心中突然有了与你一起聊天散步的画面,我很疑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我记得以前看见这些,心里只会祝福,没有想要和他们一样的心思,而那天,我心中竟萌生出了羡慕与希冀......”
她唇角微扬,笑容中夹杂了一丝苦涩,“那日,整整一上午,我在图书馆枯坐,桌上翻开的课本,一个字都没能看进去,脑子一片混乱,来来回回地,竟只有这一件事。我想了很多,几乎要将从我们认识开始,到现在的所有经过都想一遍,但,最后也没想明白我是何时发生了改变。”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最开始和你接触其实挺烦你的,觉得你很聒噪,总有说不完的话,我又习惯了独来独往,你的出现,于我而言,就像一个巨大的变数,完全打破了我如死水般平静的生活,我很不适应。认识之初时,或是因为你和婉婉她们的关系,尽管我们相处得并不多,我心里也拿你当朋友,不排斥与你接触。后来我们熟悉了,我总是会惹你生气,经常说几句话都能争起来,现在想想,我们争的那些事,大多都是我在无理取闹,你却从来没有真的与我置气,哪怕话说得再狠,你都没有因此不理会我。”
“再后来,我们外出比赛,你对我很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从那时候开始,我确定了自己对你的心意,似乎也在那一次确定了你的,当我察觉到的时候,有过惊喜,也莫名的感到高兴,但更多的还是伴随而来的害怕和恐慌。我担心我们之间的喜欢只是一时兴起,也怕我们走不到最后,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里,连朋友也不再是。”
陈锦添愣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她,不禁想起那次出校去参加比赛的事,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懊恼在心底蔓延,如果他那时再周全一些,不与她置气,不同她较劲,她是否能对他多些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