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家姐弟俩的婚期离得不远,一个嫁出去,一个娶进来,双喜临门。
也正因如此,“爱凑热闹”的靳华清才没有跟着全永思的剿匪队伍出去“钓鱼”。
家里接连两桩大事,他都缺席不得。
段晓棠心里的疑惑却更重了,按说靳华清要广邀宾客,也该是为自己的婚礼张罗,怎么反倒先替姐姐靳月灵发请帖了?
男方虽然并非功成名就者,却也不是什么破落户,不惧场面冷清。
段晓棠至今搞不清,靳华清和他的娃娃亲未婚妻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只知道两家是远亲,亲连着亲,不至于在这时候出幺蛾子。
人情往来的弯弯绕最是复杂,段晓棠参不透其中关窍,便决定把这个疑问抛给范成明。
次日一早,右武卫晨训结束,段晓棠寻了个空隙,凑到范成明身边,开门见山问道:“你收到华清的帖子了吗?”
范成明不用想也知道段晓棠想问什么,挑了挑眉,语气随意,“他姐姐和兵部那谁谁吧?”
段晓棠点头如捣蒜,“就是这事!之前华清明明说打算简办,怎么突然广邀宾客了?”
范成明确保周围没人偷听,才轻飘飘地说道:“那天你若无事,就去凑凑热闹呗!”
段晓棠眨了眨眼睛,一时没分清范成明说的 “热闹”,是婚礼本身的喜庆热闹,还是另有隐情的 “热闹”。
范成明悄声透露,“上将军也会去。”
段晓棠理所当然道:“哦,他们两家是亲戚。”韩腾去道贺也正常。
范成明撇了撇嘴,“这都第三代还是第四代的亲戚了!”何况还是一个远亲小辈二嫁。
段晓棠八卦的雷达瞬间开启,她就知道这种事找范成明打听准没错。
强压住心里的激动,凑近了些,小声问道:“难道是有人要在婚礼上闹事?”
范成明没有否认,点了点头,声音压得更低,“华清他前姐夫家的人,前些天找到长安来了。”
段晓棠更疑惑了,“前姐夫家?他们现在还有什么关系?”
再嫁由自己。
难不成前夫没死透?
范成明啧啧道:“前姐夫家想让华清姐姐在夫家守节,不许她改嫁。”
段晓棠冷哼一声,“他说不许就不许呀!”
婚姻自由,知不知道!
她最不齿这种用守节捆绑女性的事。
如今长安的社会风气本就相对宽松,皇室贵女都有二婚的,寻常百姓家就更不用说了,根本没有强制寡妇守节的规矩。
段晓棠从靳华清往日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些细节,靳月灵的娘家人都支持她改嫁,一来她年纪轻,才刚过花信之年,往后的日子还长;二来她没有孩子,留在前夫家也没个指望,何苦守着空名分耗一辈子。
范成明却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可华清前姐夫家的情况,也确实有点特殊。”
说白了,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边都有自己的苦衷。
段晓棠好奇道:“该不会华清姐姐身上有诰命吧?”
不是说诰命夫人不能改嫁,而是改嫁后一应荣誉和待遇都将取消。
范成明回道:“那倒没有。”
头婚夫妻大多年纪相近,靳月灵才花信之年,这个年纪的男人除非祖宗保佑,又有几个能给妻子挣来诰命呢!
他长叹一声,“这事说来话长了。”
范成明没接触过当事人,只能从相关人士的零星消息拼凑出部分真相。
靳月灵前夫家在老家也是大户人家,当初她嫁过去时,两家门第相当,说不上青梅竹马的情分,却也是经媒人仔细撮合、父母点头认可的好姻缘。
靳月灵刚进门半年,公爹就突然得了急病,人就没了。
夫家瞬间乱了套,靳月灵硬着头皮,生生扛过了最混乱的日子。
好不容易熬完三年孝期,小夫妻俩刚打算重振家业,她夫君又得了一场风寒,没熬过去,人也没了……
似靳月灵这般“与更三年丧”的媳妇,相当于在夫家拿了一份终身制合同。
将来哪怕失宠失权,但地位依旧可以保证,不会被休弃。
结果人一走茶就凉,靳月灵半点不留恋这份 “安稳”。夫孝刚一满,她就收拾了自己的嫁妆,回了娘家,和家人商量后,就来长安寻找“第二春”。
麻烦之处在于,她前夫家现在是真难,顶门立户的男人都没了,婆母常年病病歪歪,底下的小叔子、小姑子又都还小。
靳月灵一改嫁,家里再没有一个能主事的人。
万一往后境况再难些,余下的孤儿寡母说不得就被人吃绝户了。
说白了,前夫家想让她留下来共克时艰,可她却在最难的时候抽身走了,在外人看来,难免显得绝情冷漠。
好一个狠心的女人!
段晓棠挑眉问道:“前夫家用‘守节’道德绑架她,就没给什么实际好处吗?总不能空口白牙让人家守一辈子吧?”
范成明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好处?听说婆婆跟她许诺,将来小叔子成亲后,可以过继一个儿子到她膝下,让她老了有个依靠。你说,这算不算‘天大的恩情’?”
段晓棠听完,直接嗤之以鼻,“这也叫恩情?她自己不能生吗?”
非要等小叔子成亲生子,少说也得十年吧!
到时候靳月灵的青春都耗没了,能不能等到那个孩子还两说呢!
就算真过继了,那孩子是跟她亲,还是跟自己亲爹娘亲?
再说了,那孩子到底是过继给她的,还是过继给她亡夫的?
空口白牙谁不会说,有本事就划拨几处房产、商铺给她,那才叫实在。
段晓棠又想到一层,直言道:“靳娘子跟她婆母的关系肯定不好吧?”
从古至今,外嫁女大归回娘家都是个难题。
父母还在还好,若是父母不在了,就得看兄弟和弟媳的脸色,日子未必好过。
但凡婆家厚道些,日子过得去,好些女人也就忍了,得过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