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时59分
托布查韦。
离市政府不远的一栋石头建筑算是这个城市里最坚固，也最美观的房子。
门前停着的车子完全不像是属于这样偏僻荒凉的地方，但是它们都实实在在地停在门前。
音乐声隐隐飘出。
外面的司机和保镖们各自聚成一团，热络地聊着。
彼此之间算不上融洽，但是似乎都保持着表面上的和平。
只有偶尔两拨人眼神的交汇，看得出来其中的敌意还有杀机。
宴会厅里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经过一番没营养的，干巴巴的致词，场面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话说这些老外离古老东方的城府还是差得远，火药味儿浓的时候完全不加隐藏，只差一根火柴就能点着了。
朱利安穿着整齐的牧师袍，嘀嘀咕咕地在一边。
金泰跟他相处这段时间虽然不长，可是多少也看出来了，这个老头儿是更年期到了，有着所有老头儿共同的毛病，爱唠叨，对现状总是有所不满，最想的就是回到以前，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但这是不可能的。
人们总是想追求过往的美好，然而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不管你如何抱怨，都只能往前看。
金泰揉了揉自己有点儿僵硬的脸，再一次硬着头皮从宴会厅里的人群中穿行开来。
他得干自己的活儿。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到目前为止，他不知道。
五六分钟以后，他再次回到墙角，倒了一杯橙汁，慢慢地喝着。
冼周从另一边走过来，“没发现？”
金泰摇摇头，“你们确定这是全部的人吗？”
“一定是全部，”冼周肯定地说，“所有当地的老大，都在这儿，你确定没有吗？”
“什么都没有，”金泰也以一种十分肯定的语气，“他们都是普通人，身上也没什么特别的。”
“那可就糟了，”冼周顿时觉得有点儿压力山大，“他们不是，还能有谁？加加里诺信任的人加起来不会超过十个，全在这里。”
“真失望，”金泰喝干杯子里的橙汁，“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们真是破坏了一直以来在我心中特高端的特种部队形象。”
冼周被他的话逗的差点儿爆笑出来。
大厅里突然安静下来。
门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打开。
一个跟大厅里的其他人相比显得过于年轻的人穿着整齐的西装走进来。
他的脸是如此的白，在水晶吊灯的照射下，好像一个中世纪的欧洲贵族。
“葛来西安诺，”冼周略带惊异地，“他整容了吗？上回看到他还没这么白的，还有看着——怎么这么别扭？”
“他就是干掉老大上位的保镖？”金泰问。
“就是他，”冼周不可思议地说，“只是他的改变好大啊。”
“是挺大的，”金泰用下巴点了一下他，“你不是让我找异常的吗？他就是了。”
说着他也觉得有些惊疑不定。
这个葛来西安诺让他想起了克拉伦斯，或者——
尽管他极力想否认，可是不知是怎么回事，他还想到了玛姬。
头一次，他把克拉伦斯和玛姬联系到一起。
这两个人似乎是来自两个世界的，至少身份上是如此，可是直到现在，看到这个葛来西安诺以后，他莫名其妙地就把这三个人都联系到了一起。
气质？
气质不太像。
玛姬是那么迷人，火爆的身材，气质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那种，燃烧起来像火一样热力逼人。
克拉伦斯？这货貌似到现在都没有跟他说过话。
这样感觉是没有办法了。
金泰发动异能，放出自己的一个分身，朝着葛来西安诺的附近靠近。
葛来西安诺果然敏感地朝着分身的方向看去。
他当然什么也没发现。
但是金泰在分身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气息，就好像——
金泰想到了这三个人之间有什么类似的，就是这种气息。
他突然抽了抽鼻子。
分身也在与本体的感应中做了一个同样的动作。
好像铁锈一样的味道传回脑海。
这股味道只有一种情况下才会有。
杀人的时候。
血腥味儿。
这股血腥味儿的味道是如此之淡，淡到几乎无法察觉。
葛来西安诺什么都没发现，只好扭过头，跟另外一个老大低声说着什么。
在他们身边已经聚集了四到五个人。
每一个人的年纪都比他大，表情略显僵硬，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是很情愿。
冼周在一边也看出来了，“奇怪，他们并不是很服他，可是又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接下来干什么？”金泰看他，“我们是这座城市里最显眼的人物，跟踪和盯梢都傻透了。”
“不用这样，”冼周笑起来，“金，现在是科技时代，还记得吗？一旦确定了目标，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说着，他抬起手，挠了挠耳朵。
正在跟现任市长，一个虚胖的酒桶男寒暄的罗伯特保持着矜持的微笑，一边用手指在自己的牧师袍上掸了一下。
米歇尔拿着一个记事本，对着墙好像在整理着什么，再回头朝人群里走的时候，脸上已经再不是那个彪悍的女强人，羞涩中带着一点儿故作坚强的勇敢，走路也不像以前那样龙行虎步，而是有那么一点儿像受惊小鹿一样，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一点儿惊吓而逃走。
她走到新来的葛来西安诺面前，怯生生地用不太熟练的西班牙语说，“对不起，先生，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葛来西安诺，”葛来西安诺用冷漠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她，“嬷嬷，你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吗？”
“能冒昧地问一下——”米歇尔难于启齿地问，“您——管理哪个村子吗？”
“托西和安布雷，”葛来西安诺脸上的警惕之色越来越重，“您是想去那儿送药吗？”
“是的，先生，”米歇尔的声音都在颤抖，似乎她很害怕，“能不能请您帮助，我——希望可以把药品都分发到每家每户，不会受到刁难。”
“完全没问题，嬷嬷。”
“那太感谢了……”米歇尔居然原地蹦了一下，保持了足够的纯洁和少女心。
葛来西安诺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厌恶。
米歇尔转身的动作好像略大了一点儿，手在黑袍子下快速地在葛来西安诺的裤子上抚了一下，然后走回原位，连走还边轻拍着胸前，好像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
冼周凑到金泰耳边，低声说，“你不是想看特种部队是怎么干活儿的吗？这就是了。”
这就是？她干什么了？
金泰愣住了，他完全不知道刚才米歇尔只是去跟葛来西安诺说了一会儿话，怎么就完成了？
还有，那个葛来西安诺的眼神儿是什么意思？怎么像看到一堆大便似的？米歇尔平时虽然爷们儿了一点，可是长的并不难看，身材也很有料，那种厌恶的小眼神儿算怎么回事？
“这个葛来西安诺——是喜欢女人的吧？”金泰刚张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问。
冼周本来还在看别处，听到金泰的话不由一怔，“啥意思？哦！他的性取向很正常，怎么了？”
“没什么，”金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异性的喜好似乎不能作为判断他是不是持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不过，话说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