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起来,张兰德吊完嗓子,就开始练习老佛爷喜欢的那些打斗场面,跌、打、翻跟头。
张兰德在这方面很用心,很吃苦,而且还独自闯了一套翻跟头的绝招。这个绝招非常危险,别人是做不到的。
张兰德跳起来,身子在半空中连续翻转几次,然后再轻飘飘地落下来。
他不像别人那样,落下来用双手支撑着身体。他是倒竖着身体,用头着地,在原地像陀螺一样旋转几圈,然后落到地上,躺平,再来一个鹞子翻身,站起来。
张兰德的这个表演是把武术和体操完美地结合起来,一连串的动作连贯性非常强,看起来既惊险刺激,又漂亮完美,让人叹为观止。
张兰德练习这一切的时候,都是偷偷摸摸地进行的,不让别人看见,包括师傅谭得来也不知道他练的这一套功夫。
这一套功夫全是他看完京剧武打场面后,自己感悟和体会出来的,然后进行加工创新,形成他独特的一套杂技表演。
有一次,他一个人在练习这套杂技的时候,一不小心,跌倒在地,头撞昏,晕死过去,好长一段时间才清醒过来。
还有一次,他把自己摔得鼻青脸肿,胳膊差点摔得断裂。他忍着疼痛,不愿给人说出来,继续训练。
师傅谭得来见他浑身青一块,紫一块,问他是怎么回事。他编了一个谎,称自己是不小心摔的,让师傅不用担心,从而把师傅哄骗了过去。
经过一天天的苦练,张兰德终于把这套功夫练熟了,他已经能够轻松自如,驾轻就熟地进行表演了,再不会出现任何差池了。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张兰德踌躇满志,自信满满地等着机会来临。
机会终于在张兰德的期盼中来临了。
那天早晨,老佛爷的执事太监前来传老佛爷的口谕,说第二天下午老佛爷要过来听戏,让戏园子早点做好准备,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再出现什么差池,不好给老佛爷交代。
老佛爷点的是剧目是《杨家将》,正是那天张兰德去给李莲英送礼时,李莲英告诉张兰德要谭得来排练的节目。
谭得来接到老佛爷前来听戏的口谕,既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老佛爷又来戏园子听戏了。害怕的是这次如果再演砸了,他谭得来就会真的没命了。
谭得来亲自把关,又把演出剧目审核了一遍。对此他还是不放心,又把所有的演职人员召集在一起,讲了一大通话,说:“各位戏班子成员,这次老佛爷要来听戏,我们全体戏班子成员一定要精诚团结,演好这一场戏,争取挣足面子,扬眉吐气一回,让老佛爷高兴。再不能像上两次那样,出现任何差池,惹得老佛爷不高兴,还要了‘九岁红’的命。这次绝不能出现任何差池,任何纰漏。如果谁出现了差池和纰漏,老爷我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非要了他的狗命不可。”
下面的人听了谭得来的讲话,偷偷地在笑,窃窃私语道:“老爷,你光说‘九岁红’被活活打死了。你怎么没说你失误了被老佛爷打折了腿,你是怕人笑话你吧。”
谭得来听见下面有人在悄悄说话,而且还发出了嗤嗤的笑声,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腾地一下子红了。
“下面说话的人,你们在嘀咕什么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嚼舌根子,看我不割了他的舌头才怪。”谭得来恐吓道。
下面的人一听谭得来的话,立马吓得伸了伸舌头,捂住了嘴,再不敢胡说了。
谭得来诈唬住了下面的人,再也不好意思往下说了,只说了一句:“好了,大家要好自为之,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今天就到这儿,散会。”
大家吵吵嚷嚷地离开了,都在议论明天演出时如何要小心谨慎,不能再出现什么差池的事情。
张兰德没有胡说什么,现在他学聪明了,不再和自己的师傅作对和较劲了,学会了巴结自己的师傅,懂得了人情世故。
茶坊的李福来教会了他许多在宫里为人处世的原则,他明白现在在宫里该怎样处世为人。
散会后,张兰德怀里揣着戏班子发的第一个月的10两俸银,去了师傅谭得来的住处。
“师傅你好,今天徒弟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张兰德看着师傅谭得来的脸色,毕恭毕敬地问道。
“什么话,但说无妨,说出来我听听。”谭得来笑着说。
也许是因为上次张兰德给他办事办得令他满意,他这才对张兰德笑容满面,和蔼可亲。
张兰德见师傅谭得来笑容可掬,胆子大了一些。
他从怀中拿出俸银,呈给师傅谭得来说:“师傅,奴才多谢你这些日子以来对奴才的关心和栽培,奴才非常感谢你。现在奴才也没啥好报答你的,只好把戏班子一月的俸银孝敬给师傅,作为对师傅这些日子以来对奴才的关爱和报答。区区薄礼,请师傅不要推辞,笑纳。”
张兰德说完,便把10两俸银放在了谭得来屋子里的圆桌上。
谭得来看着张兰德的这一举动,大为吃惊,一个月10两俸银,对于张兰德来说,并不是个小数额,可是他的全部生活开支。现在张兰德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孝敬给了他,这让他太惊诧了。
谭得来惊愕的同时,在想,张兰德孝敬他10两银子,要么是他脑子进水了,要么是他另有所图。
就在谭得来惊愕的时候,张兰德早已经看穿了谭得来的心思,忙解释说:“师傅,你不要多想,奴才一个人在戏班子,不愁吃,不愁喝,不愁穿,这10两银子拿着也没处去花,还不如孝敬给师傅,师傅用得着的地方多着呢。师傅你就甭客气了,拿着吧,就算徒弟孝敬给你的一点小意思。”
谭得来听了张兰德的话,心里暖烘烘的,他的徒弟中还没有一个像张兰德这样孝敬过他的,就拿他的得意门生“九岁红”来说,他对“九岁红”那么好,“九岁红”都没有像张兰德这样孝敬过他。
现在张兰德却对他这样的好,这样的孝敬他,确实让他受宠若惊,很受感动。
“张兰德,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师傅怎么能够拿你的俸银呢?”谭得来客气了一番。
“师傅,你就甭客气了,拿着吧,以后徒弟还会孝敬师傅的。”张兰德讨好地说。
“好好好,既然你张兰德如此诚心实意地孝敬师傅,那老爷我就不客气了,恭敬不如从命,收下了。以后你有用得着银子的时候吗,尽管跟师傅说,师傅会给你的。如何?”谭得来笑眯眯地说。
“嗯,师傅。”张兰德说。
“你小子现在学聪明了,机灵了,懂得人情世故。老爷我很喜欢你,你好好干,老爷我培养你做戏班子里的台柱子,捧红你,让你挣多多的银子。”谭得来兴高采烈地说。
“嗯,师傅,可是奴才还有一事想求。不知道师傅肯答应不?”张兰德谨小慎微地说,说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谭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