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余烟看了眼在昏睡中都疼得闷哼的男人。
忍不住对换药的男护士开口。
“轻点，他在痛。”
男护士动作一顿，顶着余烟压迫感十足的视线，极力让手下的动作放得更轻。
半晌后，终于换完了，男护士的额前都渗出了汗。
他转过身朝余烟说道，“好了，有事麻烦按铃。”
余烟颔首轻道，“多谢。”
等人出去带上了门，余烟才拉过床边陪护的椅子，坐在了钟尘身边。
昏睡了两天，他脸色依旧有点苍白，漂亮的桃花眸紧紧闭着。
她视线稍下移，就看到他身上缠绕的层层纱布，从肩头到腰腹，几乎覆盖了整个上半身。
余烟回想起医生给出的检查结果，眸光冷凝。
突然，床上的人闷咳了一声，眼睫微颤，随后缓缓睁开了眼。
余烟立刻收敛起情绪，柔声开口。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钟尘眨了眨眼，似乎觉得眼前人有点不真实，过了一会儿才张开唇瓣。
“阿烟？”
睡了两天，嗓子干涩不已，声音也喑哑得不行。
余烟立刻从旁边倒了杯水过来，递至他唇边。
“先喝点水。”
钟尘乖乖抿嘴喝下，温热的水流过喉腔，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他眼睛眨巴着看向余烟，一下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余烟看他抿着唇没喝了，转身把杯子放回桌面。
又轻声问他，“饿不饿？我让人安排了午餐，已经在路上了。”
钟尘摇了摇头，晶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仿佛隔了许久的岁月再与爱人重逢，缠绵缱绻。
余烟招架不住他这眼神，俯身摸了摸他额前碎发，宠溺般在他脸侧掐了一下。
“怎么一直这样看我？”
钟尘顺着歪头在她掌心贴了贴，刚喝过水的唇瓣透着润泽的光。
“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阿烟是天宫上的女武神，我是你配剑剑鞘上镶嵌的一颗灵石。
这配剑陪着你东征西战，度过了很漫长的岁月。
可是我只是颗装饰品，只有意识，没有人形。
经常被留在你寝殿的某处角落里。
反倒是那把配剑，早早地修成了人形，与你伏魔降妖，诛杀罪邪，并肩作战了许久。
你时常与他把酒共酌，笑谈风云……”
钟尘说到这，心里酸酸涩涩的，偏过头在余烟指尖上咬了咬。
余烟安静听他讲着，见他停下做了些小动作，唇角微弯，顺着他的话发问。
“然后呢？”
钟尘松开她的手指，撇了撇嘴继续道。
“然后呀，我就努力吸收天地灵气，终于在三百年后也化了形。
可我没经验，不知道化形是没衣服穿的，起身打算去找衣服的时候，你却醉醺醺地推开门走了进来，然后……”
钟尘说着说着面色就开始涨红，羞赧又磕巴地跳过了那段少儿不宜的描述，这才继续顺着往下。
“那天醒来后，你说要与我成亲。
可你是天宫里身份尊贵的武神，父母还是天帝天后，我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灵石，这样的身份之差，根本没人同意我们结亲。
天后偷偷来警告我，让我自行离开，不然就要把我打得神魂消散。
就连那把剑，都用轻蔑的眼神嘲讽我，尘中云泥，竟妄想染指神光。
我很难过，虽然很舍不得，但我也知道他们说的对，我配不上你。
所以我按照天后的指示偷偷从天宫跑了，还带上了她给我的隐匿身形的法宝。
可我自有意识以来，从未离开过你身边，化形时间很短，仙法实力也十分低微，刚到地点就遇上了传说中的凶兽。
差点被杀死的时候，你出现了。
我才知道你将心头血引了一滴在我眉间，会在危难之际以分身赶到。
那天你救了我，代价是殒了一个分身。
我害怕你再受伤，再也不敢乱跑。
可那之后不久，妖魔两界突然兴起战乱，你作为武神临危受命。
临出门之前，你设了个结界将我关在寝殿内，我怕你担心，乖乖待在里面哪也没去。
鏖战数月，镇压了妖魔之乱，可我却得到你与魔尊和妖帝共同殒身的消息。
你的配剑告诉我，你是因为少了一缕神魂，才实力退步得那么厉害。
如果你是实力鼎盛时期，联合众武神之力布的阵法，完全可以困杀他们，也就不用跟他们同归于尽了……”
大概是演员的情感共性很强，钟尘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
又坚持着委屈巴巴地补充道。
“我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心都快痛死了。做神仙的日子要活那么长，没了你，我怎么活得下去？可是就在我打算去殉情的时候，梦就醒了！”
余烟很耐心地听他讲完了整个故事，见他越说越入戏，眼眶还莹了水光出来。
无奈笑了笑，俯身亲了亲他眼皮，抬手刮了一下他挺直的鼻梁。
顺着他的故事开口，“醒来看到我不是更好？”
钟尘被她的动作哄得情绪好了一些，想起梦里的生离死别与爱而不得，他忍不住抬手想抱抱她。
却突然看到自己被包成粽子一样的手臂。
往下看，身上也层层包裹着。
他记忆回笼，想起了昏迷之前，被那个变态女人折磨的经历……
余烟注意到他的动作，俯身虚虚地揽抱了他一下，柔声开口。
“没事的，我安排了最好的医疗团队，已经会诊过了，你身上目前只有外伤，其他都很健康。”
钟尘抬眼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余烟，乖巧地‘噢’了一声。
然后才轻轻问了句，“那外伤会留很多疤吧？”
都包成这样了，肯定丑极了，要是阿烟嫌弃他了怎么办？
“不会，已经给你用了最好的特效药，我还安排了国内的药物团队研发最新的去疤药，一定会让你恢复跟先前一样的。”
余烟知道他一定会在意身上的伤，在昏迷的这两天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安排下去了。
可是…钟尘还是有点担心，“那如果还是有疤印，阿烟会讨厌我吗？”
余烟没想到他竟在担心这个，当即摇头，笑着开口。
“自然不会。何况男孩子身上带点伤，不是更有魅力吗？”
“是我太弱了……”他还是有点沮丧。
余烟思索片刻，“那不如，我找人教你点防身术？顺便也能强身健体。”
“你教我！”
余烟心疼他，自然是他说什么都好。
钟尘紧张忐忑的心情，在她的声音下慢慢得到安抚。
片刻后，他突然扬着唇，带着几分傲娇意味地开口。
“我拿到杰夫卡最佳男主角奖了~”
余烟低头在他弯起的唇角落下轻吻，不吝夸赞。
“宝贝很棒，我都看到了。”
心里甜丝丝的，但他表面却矜持地抿了抿唇。
“午餐还有多久到呀？我饿了。”
余烟笑他心思变得快，起身拿手机联系舒晴。
半晌后得到回复，“估计十五分钟。”
钟尘微歪过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那抱一下~”
余烟看着他这小奶猫的姿态，转过身走到病床前，双手撑在床面上，虚虚地环住他。
“你上着药呢，不方便抱。”
钟尘眼皮耷了下来。
“喔，那好……唔…？”
他略显呆愣地看着余烟骤然贴近的脸，唇瓣上传来熟悉的柔软触感，带着清冽的香甜。
可下一秒，他突然想起什么，含糊着张嘴拒绝。
“…不要…我没刷牙…臭…”
余烟顺着他张嘴的瞬间，更为疾迅地在他口腔里攻城略池。
直到他有些喘不过来气，这才缓缓松开他被吮得充血通红的唇瓣。
她又沿着唇瓣往上，轻轻吻过他的鼻梁，眼皮，眉心，柔和又轻缓的语调落下。
“不臭，甜的。”
虽然在病床上躺着，但她每天都有给他清洁口腔，擦拭身子，他身上干干净净的，只有体香。
怎么可以顶着这么冷清的脸那么撩，太犯规了……！
钟尘涨红着脸，正要说话。
门外突然传来叩门声。
余烟站直身子，淡声开口。
“进。”
邢刚推门进来，看到醒来的钟尘，先是道了声恭喜。
然后才看向余烟，眼神示意她出去谈。
钟尘见状，立刻乖巧地开口。
“阿烟你先去处理事情吧，我再睡一下午觉。”
余烟帮他掖了掖被角，这才转身跟着邢刚出了门。
钟尘住的是特护独立病房，门口有条长廊。
待到了拐角，邢刚才开口。
“烟姐，那女人想咬舌自尽，被我们拦下了。”
出病房之后，余烟就收起了身上的柔和，浑身透着一股凛凛凉意。
听到这话，她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只淡淡说了句，“虞凌风到哪儿了？”
邢刚：“大概还有一小时到m国。”
余烟目光落在窗外飞过的一只雀鸟身上，寒芒一闪而逝。
“吊口气，别让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