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毅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说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您觉得您做得隐秘,可许大茂那人不傻,反而精得很。他现在是没缓过劲,没往细处想。等他回过味来,把前后的事情一串,您猜他会不会疑心到您头上?纸,终究包不住火。”
阎埠贵听着,后背有些发凉。
苏毅见他听进去了,才接着说:“等他疑心了,甚至查实了,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会怎么着?是明着来,还是再在暗地里给解成的饭馆,或者给您家使更阴的绊子?到那时候,这疙瘩可就真解不开了,冤冤相报,没完没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要我说,与其等那时候他背地里再算计,搞得两家都不得安生,不如……趁现在事情还没彻底捂烂,找个机会,把话说开。”
阎埠贵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和担忧:“说开?怎么说开?那不成了……”
“不是让您去低这个头。”
苏毅明白他的顾虑,摆摆手,“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在中间递个话。不点破是谁举报的,但让他明白,他先举报饭馆的事,人家知道了,这才有了后面他倒霉的事。两边手里都不干净,起因在他。”
他看着阎埠贵,语气诚恳:“我出面,他多少得给我点面子。把这事儿摊到明面上,告诉他,到此为止。他要是懂事,就该知道见好就收,再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您这边呢,也劝解成往后把生意做得更扎实,别再落人口实。”
“我的想法是,我当个和事佬,把这场糊涂官司了了。往后你们两家,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但这条报复的链子,得掐断。胡同里住着,真成了死对头,谁都难受。您看呢,三大爷?”
阎埠贵听着,虽然觉得让苏毅去“说开”还是有些没面子,但比起未来可能面临的、不可控的报复,这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他沉默良久,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
元宵节近在眼前,香江的考察团队抵达在即,苏毅手头筹备商场项目的事情千头万绪,实在没有太多精力继续耗在阎埠贵和许大茂这桩扯皮官司里。
既然决定要快刀斩乱麻,他便不再拖延。
当天晚上,他让阎解放去两家传了话,自己则在附近一家饭馆,定下了一个安静的包间。
许大茂接到邀请时,心里直打鼓,他下午刚从苏毅家出来,转头又被叫去饭馆,摸不准苏毅到底要做什么。
阎埠贵那边,更是心里发虚,不知道苏毅这“说开”到底要怎么说,会不会让自己下不来台。
晚上七点,两人前后脚到了约定的包间。
推门进去,只见苏毅已经坐在主位,桌上摆了几样精致的凉菜和一壶温好的酒,气氛倒是比想象中缓和。
“都来了,坐吧。”苏毅指了指左右两边的座位,语气平常,仿佛只是一次普通的饭局。
许大茂和阎埠贵互相瞥了一眼,眼神一触即分,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尴尬和警惕,默默在指定的位置坐下。
苏毅没急着说话,先给两人面前的酒杯斟满,然后举起自己的杯子:
“今儿没什么外人,就咱们仨。元宵节快到了,先预祝个团圆,凡事以和为贵。”
说罢,自己先浅酌了一口。
许大茂和阎埠贵连忙跟着端起杯子,嘴里含糊地应和着,心里却都绷着一根弦。
放下酒杯,苏毅看了看两人,才缓缓开口:
“搁以前咱们院里,要是谁家有了矛盾,都是三位大爷出面说道说道,主持个公道。今天我苏毅,算是越俎代庖一回,也学着老一辈的样子,帮着调解调解。”
听到这话,阎埠贵目光闪烁了一下,有些不自然。
他本身就是院里的“三大爷”,如今却要坐在被“调解”的位置上,还是由小辈苏毅来主持,脸上不免有些发热。
许大茂则是一脸不明所以,他知道苏毅请吃饭肯定有事,但没太明白这“调解”具体指什么,难道苏毅知道自己和阎家有过节?
苏毅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平缓地说道:
“大茂哥这两天吃了点教训,解成的饭馆也停业整改,受了损失。咱们院里最近,不太平。”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些:“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谁先撩的闲,谁后还的手,再掰扯细了,没意思,也伤和气。我今天请二位过来,就一句话:到此为止。”
许大茂眼神闪烁,似乎想说什么。阎埠贵也抿紧了嘴唇,但没吭声。
苏毅看向许大茂,语气平缓却意味深长:“大茂哥,你都四十多岁了,做人做事,得知道分寸。就拿年前年后来说,解成的饭馆,消防、卫生连着查了三轮,时间卡得那么巧,这里头有没有什么误会,或者是有人多说了些什么话?”
许大茂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里的酒杯微微一颤。
他猛地看向苏毅,又飞快地瞥了一眼对面的阎埠贵,只见阎埠贵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
许大茂心里“咯噔”一下,苏毅知道了!他不仅知道了,还当着阎埠贵的面点出来了!
一股被戳破秘密的尴尬和难堪涌上来,让他脸皮发热,嘴唇动了动,想辩解又无从说起,只能含糊地应着:“苏毅,我……”
“先听我说完。”苏毅制止了许大茂,话锋却微微一转,目光扫过两人,语气更沉了些,“可有时候,一件事会引出来另一件事。就比如,大茂你这次买卖被查,抓得那么准,也是巧得很。”
许大茂瞳孔一缩,脑子里那根弦猛地绷紧。
他之前就怀疑自己被盯梢举报,此刻苏毅这话,分明是在暗示,他倏地看向阎埠贵,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阎埠贵感受到许大茂刀子般的目光,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头垂得更低,却强撑着没动。
苏毅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继续平静地说道:“谁先起了头,谁后还了手,再细究下去,就成了糊涂账。我今天请二位来,不是要算这笔账,是说一句: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