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闻你是天上那位掠夺一切者派遣到人间的引导者,与那些『天使』行使着相同的职责。”
珩淞耸耸肩,不置可否,“说不是也不是,非要说是也确实沾点边,按照上头的说法,这种派遣更像是一种流放,不过我并不讨厌在提瓦特大陆过的每一天,至少我大部分时间还挺开心的。”
“严格来说,我并未见过法涅斯本尊,即便偶尔降临提瓦特,祂也有自己的观察形式,不过我的生命与最初的力量乃至我的名字,也确实是拜祂所赐。至于我愿意去守护这里,这其中更多的其实无关职责,只是我对我所接受到的善意的回馈。”
“虽然总嚎着不想打工,不想上班,想退休养老摆烂……”珩淞笑了笑,“但仔细想想,如果真到了那日,只怕我也是舍不得这般充实日子的吧。”
库库尔坎看着珩淞,终于问出它的疑惑,“既然是流放,你就不会对祂有不满吗?”
“当然有。”珩淞回答得很快,显然这个问题她早就有了答案,“不过倒也不是因为我被流放这件事,而是因为有时候祂的处理方式太过冷酷,我并不认可这种处理方式产生的分歧。”
“我跟龙族不一样,我并不恨祂,甚至有些感激祂,不止因为我最初的一切都是祂所给予,也是因为如今这个我很满意的世界,是经由祂的手改造出来的。可在对于某些事的处理方式上,我依旧不会因为这份感激而去无脑赞同祂的决定,因为这是我作为一个独立存在的个体所应具备的思考判断能力。”
库库尔坎:“……我明白了。”
珩淞:?
明白什么?她也只是在分享自己的感受吧?库库尔坎连她这么离奇的身世都能从中获得共鸣吗?
大概是她的疑惑太过明显,库库尔坎苦笑,“在独立思考这一点上,我或许真的不如你看得开。”
珩淞这下听明白了。
虽然她和库库尔坎都是老东西了,但她看得开,可库库尔坎大概因为大限将至,心态崩了,如它的兄长修库特尔所说的那样走上了修库特尔曾走过的道路。
原先可能还觉得没什么,但有珩淞做对比,心态崩得更厉害了。
想到这里,珩淞叹了口气,扶额劝解,“年纪大了,心态会变,同样已经年纪很大的我能理解。时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能潜移默化地改变很多东西,包括想法。寿命临近终结前产生些偏激想法也很正常,所以我才会好奇,你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了想法。”
“仔细想来,难道就是荣花演武那次之后?那时你的态度依旧强硬,可之后的态度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期间你应该也思考了许多?”
库库尔坎并未否认,“其实那只是一个契机之一,就如同我先前所说的,我大抵还是相信人类的,在这千年的时间里,我见到纳塔的人依旧依靠神的力量来阻拦阴影之大敌,确实很失望,但不可否认,如今的龙族生活也不错。”
珩淞看着它,“所以你因此动摇了?”
库库尔坎:“……”
它定定看着被解封到第二个的象拟聚星,不再言语。
珩淞没打扰它,她很明白这种时候是该给一个安静的环境让库库尔坎自己想想。
能在荣花演武结束后到现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放弃了近千年的计划,想来库库尔坎也是有些彷徨与茫然的。
那种所追寻了许久的东西骤然被放弃或被否定,都是会有一段茫然期的。
不过她倒也没必要跟库库尔坎一起杵这当雕像,就近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下,点开虚空终端就开始处理起今天的工作来。
之前跟时玉说了自己回来是要去办正事,所以工作尽量别分到自己这里,除非真的拿不定主意,否则由时玉一人决定。
小眷属的业务能力很靠谱,确实没多少事用得着麻烦她下决定,处理起来也简单,还方便她分心留意荧她们那边以及库库尔坎的动作。
即便在这一次交谈后她对库库尔坎的戒备消去了不少,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如果一时失察导致自己的旅伴出什么事,这更是珩淞不可接受的结果,所以还是有必要继续提防的。
工作不多,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刚刚好荧那边也把最后一个象拟聚星的封禁解除,六颗象拟聚星齐齐朝着中央被深渊力量覆盖的建筑打去,一道极为刺目的金光亮起,周围的场景也完全变了个样子。
原先阴惨惨的圣山之心在深渊力量被象拟聚星完全清除后,天空变成了极为壮观的红色,天上象拟聚星高悬,仿若真的星辰一般明亮。
“圣山之心……”库库尔坎神色微动。
珩淞注意到了它的动作,按了按它的肩膀,既是提醒也是警告,“别忘了契约内容。”
库库尔坎垂下眼,“还差一步。”
珩淞:“什么?”
库库尔坎看向中央解封的建筑,“前往『维奇洛波奇特利』,我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珩淞眯了眯眼睛:“库库尔坎,违背契约的代价,我想你支付不起。”
库库尔坎看了她一眼,“放心,我的状态我清楚,我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你可以作为这趟旅程的监督人,如此,你应该能放心了吧,冬尼亚斯。”
这个称呼……
珩淞看了眼因为完成任务而激动跑过来的三个旅伴,目光最终定格在因高兴而蹦蹦跳跳的圆嘟嘟身上,“你确定?”
荧&派蒙:?
这一人一龙刚刚说了什么吗?
圆嘟嘟歪着头满是不解,它也注意到珩淞看着它的目光好像不太对,“呜?”
库库尔坎闭了闭眼,“我只想要一个答案,结果并不会变……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不想这么潦草结束一生。”
珩淞偏头盯着库库尔坎看了好一会儿,压抑的氛围让荧和派蒙都收敛了笑容不敢说话,等待着有人来打破沉默。
“好。”
似是神明的怜悯,又似是神明无奈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