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要塞的城墙与四周的悬崖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风口，让人深深怀疑站在这里就会被呼啸的狂风卷上天际。
乌寒钟正站在城墙顶，在他身后还站着一队人。
不同于散漫无秩的佣兵团，也不同于整齐肃杀的军队，这些人各占一个位置，各成一体，仿佛不会被任何的力量裹杂向前。
“至今也没有寻找到那个叫唐棠的人。”乌寒钟看了一眼递过来的信件，便将其扔在了狂风之中。“风月楼，换人吧。”
“是。”领命的人立刻退了下去，生怕在这多待片刻自己也要被狂风吹下去。
乌寒钟凝望着荒原上闪烁着的赤红色，说道：“红莲，将行，你们两个恢复的怎么样了？”
“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石红莲低声说道。
“可惜了，徐长生竟然成了帝国的特级通缉犯，否则以他的医术，绝对能够为帝国救下无数的人。”
“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凡是帝国的敌人，不管是什么人，都该死。”石红莲冷声说道。
“没错！你有这样的觉悟很不错！”乌寒钟说道。“上次将你们救回来的那人，还没有查出来是谁吗？”
石红莲沉默了下来，这是他根本就不愿意提及的事情。即便对方有可能还没有开启神纹，可能成为一名高贵的神民，却终究是个弃民，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自己是被弃民所救这件事。
“卢西烈……”乌寒钟念了一下这个名字。“根据你们带回来的情报，卢西烈几乎到达了领主级别，那人竟然能够杀死卢西烈，确实强的离谱。”
当石红莲跟曹将行被抢救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将经历的事情复述出来，并且对卢西烈进行了详细的讲述。
一个原本前途无量的白银神民突然变成了夜魔，实力强大到让人难以置信，并且还可以进入扼夜长城，这样的情报已经足够让整个帝国引起重视了。
“没有人可以比现在的我更强！”石红莲那双隐藏在帽子下的眼睛闪过了一丝妖异的赤红色。
乌寒钟非常清楚这次为什么会是他带队，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有抑制石红莲疯狂的能力，他只不过是承当了一个组织者的角色，真正的战斗还要看石红莲跟曹将行，毕竟这两人的战斗力已经完全不像是第二境界的人了。
狂风终于停止了呼号。
天际开始透出光，将黑暗一点点稀释。
当太阳开始升起，洛川要塞的大门也随之打开。
如同决堤之洪，早已经等待多时的人们立刻从洛川要塞的大门之中涌了出去！
自从洛川要塞战胜了夜魔之后，人们就陷入到了一种疯狂，好似夜魔都成了待宰的羔羊，只要出城就能猎杀回大把大把的金币。每日蹲在城门口的大有人在，能够在最早的时间出城就意味着有更多的时间猎杀夜魔，也就意味着更多的金钱。
密集的人像是洪水一样摊开，一两只藏在沟壑中的夜魔惊跳而起，却还未扑杀一人就被四面八方来的兵刃杀死，转眼间就被分割了干净。
“白日里人们出城的样子，跟晚上夜魔袭来的样子差不了多少。”乌寒钟轻笑了一声说道。“就目前的架势来看，至少也有万余人了。”单在这件事上，风月楼的老板可以说是干的很漂亮了。
“成群的牛羊而已。”石红莲冷漠地说道。
“这些牛羊，也该发挥发挥他们的价值了！”
……
唐棠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不用自己迈步就被人流裹带着前进了，他再怎么奋力呼喊也没有产生分毫的改变，直到冲出了几百米，他才得以在空地上落脚，不过身后飞奔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将其撞倒，必须再上前走一段才能安全下来。
“这些人都疯了吗？”唐棠忍不住说道。
“你不也是这些人其中的一个？”夜歌笑道。
“我跟他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是为了第一帝国的命运而出城猎杀夜魔的！”唐棠高声说道，却被身后狂热的叫喊声冲散了每一个音节。
“先向前走一段距离吧。”
在行进了一刻左右的时间后，身后驶来了一辆马车，将夜歌跟唐棠接到了上面。
“是在下考虑不周，让两位大人受苦了。两位大人就坐在马车之中，待有事了我再来打扰两位大人。”秦征北恭敬地说了一番后就去组织人马了。难得秦征北能将戏演的如此逼真，出了洛川要塞还这么对待唐棠跟夜歌。
唐棠向外探头望去，说道：“这少说也得上千人了吧！”
“核心人员应该不足百人。”
“剩下的都是炮灰？”唐棠可太不愿意回想起之前扼夜长城上西北军团全体当炮灰的情景了。
“就算有一座金山，又够几人分的呢？”在夜歌看来，秦征北等人的计划可以说是相当完美了，需要多少人，会折损多少人，最后多少人瓜分宝藏都一一算的非常清楚，这样的计划摆在面前很难让人不相信。唯一且致命的缺陷就是——这些人远未了解到夜魔到底有多么恐怖。
“那句诗怎么说的来着……什么趴在沙场你别笑，历来掐架没人回……”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对对对！”
夜歌嘲笑了唐棠一声，看着窗外的人，逐渐沉默下来。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现在如此狂热的人，等到天黑之后又能剩下多少人可以回到洛川要塞？第一帝国的人，当永夜完全降临后又会剩下多少人活着？
沦陷的黑铁城，覆灭的扼夜长城，太多太多的生命在夜歌眼前抹除掉了。
麻木了吗？
经历了这么多，夜歌确实已经心硬如铁。
但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狂热地奔赴死亡，就真的无动于衷吗？
能阻止吗？
能拯救吗？
夜歌沉默着。
忽然之间，夜歌明白了昊天神教存在的意义。
在这个绝望的末世里，又有谁能拯救？！
除了相信神，又有什么值得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