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双锁、李随群同样焦急地寻找着苟正松父子,田县三院已经停工一个多月了,一大群医生、护士、员工的吃饭问题落了空,他们一个个地找上门来。能进到田县三院来的,多数都有田县公、检、法的背景,甚至当时还有领导承诺,他们是田县公安局的二级单位,相当于乡镇的派出所,手续是可以来回调整的,更何况还真有几个,从田县三院调整到乡镇派出所、看守所以及局机关监测中心等单位去的,也有调整到金盾信用社去的,那是田县公安局下属的金融单位,工作也比医院舒适得多。
做为一个医生身份的翟双锁、李随群自然答复不了他们,于是便把他们推给了支部副书记陈建平,陈建平同样不可能答复他们,便又把他们推给了田县公安局主管治安、后勤的李不饿副局长,李不饿副局长更不知道怎么办,她只好答复大伙,召开公安局党委会研究解决。
陈建斌有些愤怒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苟正松父子给他来了个釜底抽薪,撂挑子走人了。有苟正松父子在,他们只管往田县三院入股、投资,为他们保驾护航,苟正松父子给他们优厚的回报。他们一个个认为,这就是投资回报,天经地义的事,不管谁来查,都不怕,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田县三院会于一夜之间关门,更没有考虑过如何经营医院,甚至没有考虑过他们个人投资的风险。如今,不仅田县三院的人闹了起来,就是田县公安局的部分班子和中层负责人也惶惶不可终日了,有些年轻人的投资,可是借来的,还有些是分红之后,又立马投进去的,所有的财富,都是一张收据。当然,不仅仅是田县公安局内部的人员,就连金盾信用社,恐怕也要牵涉进去的,苟正松从信用社取走了多少钱,连陈建斌心里也没有个实数。
会议,不欢而散了,根本不可能拿出解决的方案来的,人们希望奇迹出现,说了句:“只要苟正松父子回来,一切便好办了。”而陈建斌也给他的人,下了死任务,无论如何,要找回苟正松父子来。
庄雪飞是既没有投资田县三院,也没有参与田县金盾信用社组建的唯一的领导班子成员,不是因为她聪明,也不是因为她拿不出那点本金,更不是因为她不想拥有财富,而是因为她对陈建斌不信任。这种感觉,从她在田县城关派出所实习时便有了,她觉得,这个人,不适合干警察,他的能力,最多干个乡镇副职。她也曾经问过王满仓,王满仓也对她说过一句话,那句话到现在她也没有弄明白。“上级任用人,难道仅仅是任人唯贤,任人唯亲,唯才是举几种选择吗?不,还有个德能勤绩综合评定,类如考试的面试,其中滋味,各自知道。其实,还有两条很重要,一是均衡,官帽分配,如同陈平分肉,大伙未必平均,也未必分到相同成色的肉,关键是要适得其所,让大伙觉得自己分到了理想中的肉;二是这个人,就应该是刘阿斗,而不应该是诸葛亮。刘阿斗在,群臣无语,诸葛亮上位,魏延恐怕早就反了,也不要说是他魏延,保不准连赵云也反了呢。”
庄雪飞虽说与田县三院无缘,可她却又是要找到苟正松父子唯一的执行者,大伙说,这种事是她的职责。庄雪飞并没有多说一句话,她觉得,这是她的职责,自从张金灿死后,她总感觉到,有一条巨大的铁链子,在自己眼前晃动,或许也就是这条铁链子,在捆绑着田县经济社会的手足,她要把这条铁链子找到,斩断,让自己和大伙都能舒服地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然而,她却不知从何处下手?她还是决定从根子上摸排一下颍都煤业的情况。
庄雪飞刚刚让人去通知几个得力干将准备下乡到颍镇的时候,颖镇派出所的所长阳长海却主动找上门来了。原来,他们前天夜晚抓了一群到颍都煤矿偷煤的贼,为首的竟然是一个外地工人朱小五,他说苟正松欠了他工钱,还狂妄至极,拒不承认错误。经颍镇派出所班子几个人研究,决定对其实施刑事拘留,阳长海是过来让她签字的。
听完阳长海介绍的情况,庄雪飞很快便签了字,阳长海笑了下来,说道:“庄局,他们这些人,真是可恨又可怜啊,都大半年没有开工资了,才想起这刁点子的。他老婆昨天还到咱派出所哭了大半天呢,嘿,我的意思,刑事拘留,吓唬他们一下,让他们知道厉害,也就算了。毕竟,宽严结合,教育为主嘛,更何况,他们并没有得逞。”
“不对。”庄雪飞突然想起了什么来,问道:“长海,你说他们夜晚到煤矿偷煤炭了,是用筐还是用小推车啊?要是用个小推车的话,涉案金额可就够不上刑事拘留的条件啊,干脆,改一下,行政拘留算了,也就是你说的,给他们一个教训。”
没想到阳长海连连摆着手,说道:“不,不,不,可不是什么小推车,而是三辆货车,刑事拘留,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三辆货车,他们从哪儿搞来的三辆货车,是租的,还是偷的?”庄雪飞猛然反问了一句。
“他们,他们没说,我们,我们也没有问,好像说是他们借来的。当时我们只是想,苟正松父子也不在了,也没个被害人,就是吓唬他们一下。要不,放了算球了?”阳长海说着,便要把那张申请递给庄雪飞。
庄雪飞摇了摇头,说道:“不,拘留,一定要拘留,要认真查一查他们为什么要偷煤,怎么搞来的车,偷这么多煤,卖给谁?等等。好了,正好我们要到颍镇去一趟,就先见见这个朱小五。”
庄雪飞站起身来,和阳长海正要出门,办公桌上的电话却响起了铃声。庄雪飞急忙拿起听筒,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朱小五,就是颍都煤业矿难的直接制造者,他们的背后主谋,就是苟正松、苟三娃。”那人说完,也不管庄雪飞如何反应,便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