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有几分不愿意,田县一中的党支部书记、校长王小妮还是让人喊来了副校长陈新杰,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陈校长,我不适合做劝人和好的工作,不过,受田县教委韩局长的委托,我还是得和你谈谈,你和四妮的感情,不是挺好的嘛,怎么说离婚就离婚呢?更何况,他们家现在正处于危难之时呢,也不知道他爸、他哥回来没有?”
这个陈新年,就是苟正松的小妮女婿、苟三娃的妹夫,人长得极度标志,有人说像朱时茂,有人说像杨在葆,还有人说像极了刘德华,反正没有一个人说他长得像葛优、陈佩斯的。陈新年家庭条件一般,原本在颍镇中学教学的,是苟四妮相中他后,拼命追求,才到手的。当然,这个陈新年也是个过日子的人,调到田县一中后,和其他老师也合得来,就是升任了副校长,也并没有什么大富翁的架子。待他老婆苟四妮,也挺好的,大伙都知道,他处处让着苟四妮,当然,苟四妮也让着他。
陈新年尴尬地搓着手,脸红得跟布一样,小声说道:“王校长,这是私事,你就别管了。是四妮主动提出来的,我也没办法。”
“新年,不是你做了对不起四妮的事吧,要是那样,咱可得先低头,给人家认个错,你也没看看,她可是正带着孩子呢。不为大人着想,也得想想孩子,是不?”王小妮依旧劝说着,她感觉到,自己成了农村的老妈妈。
“王校长,都已经办过手续了,你就不用再操心了。要是学校真为这事处分我,我认了也就是了。”陈新年低下了头,一个劲地搓着双手。
“新年,叫我咋说你呢?咱可不能当陈士美啊。”没想到,已经退休了的老校长王满囤和退了二线的刘秀生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了。
两个人惊讶地问道:“你们?”
刘秀生说了句:“我们,我们啥啊,难道这学校,我们就不能回来了?你们啊,一个个的,哪一个不是我们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忘恩负义的东西。”刘秀生说着,笑着,坐了下来。王满囤也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王小妮急忙给他们倒水。
刘秀生笑了,说道:“我们两个老头子,也是接了子凤的命令,前来当和事佬的。新年啊,你们年轻,好些事,可不敢乱来啊。”或许刘秀生一直觉得,陈新年这副奶油小生的模样,肯定会被动出轨的。而长相一般的苟四妮,肯定就是个受害者。
陈新年站在那里,叹了口气,终于说了实话:“四妮俺俩的事,是俺爸和俺哥安排的,他们说,颍川煤矿要破产了,怕四妮名下的资产被法院执行了,于是,就分割出来一部分给我,让我带着两个孩子过日子,也算是对两个孩子一个交代吧。”
陈新年此语一出,几个人便不再说什么了。苟正松、苟三娃父子的事,这些日子,成了田县绝对的新闻,他们自然也知道些。
王满囤看了刘秀生一眼,说道:“咋样,我就说,新年不会出事的嘛,我教出来的学生,我还不知道?好了,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走吧,到老县衙去看看。嘿嘿,俺家老大,还有陈忠实这次回来,带回了李凤岐、甚至是武松江的意见。咱这个田县老县衙,可是个宝贝啊,他们一致说,要搞开发呢,还非把任务碰给我不行,你说,这退休了,也歇不成啊。”王满囤说这话,充满着自豪。
“你,肯定行,满囤,说实话,你小时候,在这县衙里住过几年?”刘秀生有些羡慕地问道。
“没在这儿住,我家当时在现在的城关镇政府那儿呢,不过,往县衙里跑着玩,还是很经常的。抗战前,我不记事,听俺娘说过,在这儿住了四年不到。宫本来了之后,也断断续续地住过些日子,不过当时是住在俺大舅家的,就是老人民医院那地儿。抗战胜利后,又住了二年多,就被当成大地主,给撵回家了。”王满囤的记忆力相当的好,文采更没得说,这或许正是陈忠实他们选择他搞恢复重建老县衙的原因。大哥王满顺,更是对他恢复重建的达摩庙表示满意。
王满囤是个没有心思的人,可刘秀生却听出来一些异样来,问了句:“宫本,不就是《田县志》里记载的那个笑面煞星老鬼子吗?听说,前阶段他回来过,你没有见到他啊?”
王满囤笑了,说道:“是个老鬼子,也杀过中国人,但他同时也是一个医生,更懂得经济,是个典型的中国通,你要是和他说话,根本听不出是外国人来。他给我的印象,并没有什么,他有时候还教孩子们背古诗呢,整天笑眯眯的样子。”王满囤没有完全回答刘秀生的问题,只是说了自己对宫本的印象。
“王校长,你这个观点,很危险啊,鬼子,还不都是八格牙鲁,死啦死啦地。”刘秀生笑了起来,他也没有追究着往下问,毕竟都是道听途说的东西。两个人如老顽童般,也不告别,便又走了出去。
“报告,王校长,王老师向你报到来了。”王满囤他们还没有走出多远,王福旺拿着一个档案袋走了进来,笑着坐在了那里。让本来就尴尬的王小妮和陈新年,一时竟然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王小妮笑着问道:“哥,不是让你留田县教委工作嘛,到我们这儿干啥?”
王福旺笑了,说道:“哥,就是当教师的命,坐办公室,磨洋工,哥不习惯,所以就向韩局长请示,主动到俺妹妹这儿来了,你放心,当一名合格的、普通的、不给组织添任何麻烦的人民教师,哥还是够格的。”王福旺说着,把那个档案袋递给了王小妮,说了句:“严重警告处分的决定,小妹妹,可得给哥放好了,这可是大吃大喝换来的。”
王小妞看着哥哥的样子,也笑了起来,说道:“我们倒是不想吃喝,可他们来了,总不能赶他们走吧?咱学校,算得了什么?看看人家乡镇委局,哪一天不吃一口猪,一头牛的,你啊,是碰到棱子上了。好了,这晌不晌夜不夜的,也不好调整啊,好多老师还歇着呢,要不?你就先帮助陈校长他们,整理田县一中校史吧,本来想让俺二伯回来的,这可好,咱大伯和老陈伯一回来,他又搞什么老县衙研究去了。”
王福旺笑着说了声:“遵命!”又问了声:“这么多教师,咋办啊?听说,辰昌、全旺,不是有建乡镇中心中小学,让教师分流的意思嘛,怎么说了说,没有行动啊?”
王小妮笑了起来,说道:“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我们啊,还是抓好我们自己的事吧。对了,圆圆她们,咋说的啊?不让人家教学,就让人家走嘛。”
王福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了声:“还在那儿吊着呢,不上不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