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分明一阵嘈杂，叶孟他们还在喋喋不休。
可周围一切噪音像是在江慕耳畔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幻想出的声响。
哒。
哒。
林烟鞋子踩在地面的声音像是响在江慕耳膜里，他看着她一步步走过来，停在了他跟前。
“你……”特意来看我吗？
江慕喉咙发紧，才说出一个字，叶孟和冯少飞就围拢在林烟身边。
叶孟笑眯眯道：“几天不见，陆家妹妹好像变得更漂亮了。不怪祈南整天炫耀你，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妹妹，我也整天炫耀！”
而冯少飞则无奈道：“陆小姐这么完美，能做阿栾的女朋友，就已经是他福气了。就不用亲自给他下厨做饭，让他天天在朋友圈嘚瑟了。”
林烟压根没有给池栾下厨做过饭，而且她也没看到他发的朋友圈。
大概是他屏蔽她，然后自己编造了“恩爱日常”，好满足他的大男子虚荣心。
林烟也没拆穿池栾，只是笑了笑，给他在朋友前留了面子。
江慕原本还以为那是假的，此时见她默认，心里一瞬间涌出酸涩和嫉妒，“你为什么亲自给他做饭？”
那是独属于他的荣幸！
为什么现在给了池栾？
林烟看着江慕还有些微微发红的眼眶，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我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与你无关。”
冯少飞在旁边微笑着讥讽道：“阿栾是陆小姐男朋友，她不给他做饭吃，难不成给江少做？江少这身份变了，管得宽的毛病却一点没变。”
江慕从来不是个能忍的人，被人这般欺侮，他面上一点点爬上冰霜，眼神也降了温。
却在这时，林烟往前走了一步，踮起脚尖对他低声耳语。
“这才第一天，你就忍受不了了？这就是你所谓的可以弥补？”
她以前经历的，比他如今的处境要糟糕上百倍。
至少江慕知道，他只要挨过三个月，就可以重新回到江家，做他的江家大少爷。
而对当时的她来说，绝望永无止境。
她希望明天可以好一点点，但接下来的遭遇总是会更糟糕。她后来每日里过得浑浑噩噩，不知何时会死，更不知这炼狱般的生活何时才能结束！
江慕看着林烟眼底的怨恨，那点嫉妒和愤懑已经消散无形，只剩下压都压不下去的酸涩。
“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不反抗。那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重新和我在一起吗？”
他面上尽是卑微，声音沙哑至极。
可林烟并未回答，只是退后一步，重新跟他拉开了距离。
而叶孟几人围拢在她周围，好几个都带着爱慕。
“妹妹离他远点，免得你男朋友看了吃醋。”
“陆小姐，我跟你哥也是好朋友，咱俩加个好友呗。”
“陆小姐今天过来是要买车吗？你想要哪款，我来刷卡。”
以前江慕很讨厌林烟周围有其他异性，会吃醋，会怀疑，会胡思乱想。
林烟很在意他的感受，再加上她曾经被实验老师猥亵过，所以很少跟异性接触，连异性的联系方式如非必要都不留。
江慕一开始是感动的，后来便觉得理所当然。
如今再看到这么多异性围绕着林烟，他才恍然想起来，她从来都不缺追求者。
江慕站在车前，视线始终追寻着林烟。
可除了跟他说的那句话以外，她始终未和他说话，也不曾看他一眼，就好像他们之间真得不认识一般。
他们以后真得会变成这般陌生的关系吗？
只是想想，这便让江慕觉得难以忍受。
“那个，小江，你过来一下。”
这时，模特经纪人走过来，喊了一声。
江慕平时都是被人喊江总、江少，最不济被人喊一声江先生。一直到经纪人拍了他一下，他才知道小江是在喊他。
经纪人把江慕叫到了角落，不大好意思地说道：“我恐怕得辞退你了。”
“工资呢？”
江慕也懒得纠缠，把答应他的那份钱给他就可以。
经纪人搓搓手道：“你看啊，事情是这样子的：有人找到我，说只要辞退你，把你赶走，她就买五辆车。”
“卖五辆车，我也没有提成，我只要我那份钱。”
只是几百块钱而已，江慕不想跟人周旋。
尽管他此时需要钱，可他还是本能地不把这点钱放在心上。
经纪人见他一副大爷样，顿时也变了脸。
“给脸不要脸！都说今天有人买五辆车就是为了整你，给你钱，那五辆车还卖不卖了？本来还打算多用你几天，价格按高的给，就你这不识抬举样，根本不值得我为你的事费心！”
他骂完就要走，江慕蹙眉，脸色难看道：“我们签了合同。”
“你仔细看看，工作不满一个小时被辞退，给不给结算工资！”
经纪人说完时，人已经不见影了。
……
江慕是被车展安保人员以扰乱现场的名义赶出来的。他脸也豁出去了，时间也浪费了，一分钱都没有拿到。
此时已是黄昏，街上人们三两成堆。
饭店外，还有不少人都在等待。
今天是赏灯、吃元宵的团圆日子，只有江慕形单影只，找工作失败、兼职失败，甚至连今晚住的地方都还没着落。
江慕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般狼狈。
而就在这时，一辆车子在他身前停下。
车门打开，林烟下了车，身边罕见地没有带别人。
江慕看到她，下意识把手放进了口袋里。刚刚跟车站安保人员发生冲突时，他手受伤了，还在流血，他不想林烟担心。
可他似乎想多了，她只是看他一眼，便厌烦地挪开了视线。
江慕也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理，把手又拿了出来，没再遮掩。
手上还在流血，可林烟没看，更没问。
是啊，她恨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关心他呢？
“我还以为，你会像在车展时一样，一直不理我……”
江慕声音仍旧是冷漠的，只是里面夹杂着很细微的委屈。
林烟却未接他的话，只是面无表情道：“在走投无路时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再三做心理准备，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去做这个工作。可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觉怎么样？”
江慕听到她的话，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抬头看着她，压抑道：“那个买五辆车，要求车展方辞退我的人……是你？”
怎么会，怎么可能是她？
她平时做惯了老好人，哪怕别人对不起她，让她失望。
她顶多以后不再跟那个人交心，从不会欺负人或者去报复！
“不可能，不是你！看不惯我的人那么多……”
“是我。”
林烟平静地打断了江慕的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