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混沌之气凝聚的拳锋与噬道卫漆黑如墨的利爪再次狠狠碰撞,爆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能量涟漪将周围地面刮去三尺。李青身形微晃,体内气血翻腾,但眼神却越发锐利。噬道卫则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爪尖有丝丝黑气被混沌拳劲震散,显然在纯粹的力量对拼中,它并未占到太多便宜。
八转混沌金丹赋予李青的,不仅是磅礴的灵力,更是脱胎换骨的肉身与对力量本质的深刻理解。若非噬道之力对混沌之气存在一定的属性克制与吞噬特性,单以力量论,这噬道卫未必是他对手。
“吼!”另外两只稍弱的噬道者从侧面扑来,黑雾翻腾,化作无数细小的触手,缠绕向李青四肢,同时张开大口,喷出灰黑色的腐蚀性能量流。
李青不慌不忙,脚下步法玄妙,身影如游鱼般在触手与能量流的缝隙间穿梭。他双手虚划,混沌之气随心而动,时而化作坚韧的气墙格挡,时而凝成锋锐的剑气反击。他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利用战斗,不断熟悉、磨合自身暴涨的力量,尝试将星使所授的一些星辰道法理念,融入混沌之气的运用中。
每一次与噬道之力的碰撞、侵蚀,都让他对这两种同源却迥异的力量有更深体会。紫府中的心灯,在古灯碎片气息的共鸣与净世星光的守护下,稳定燃烧,助他保持灵台清明,抵御噬道之力中那股混乱心神的邪异意念。
另一边,星使的箭已彻底压制住两名金丹中期修士。她的箭法不仅快、准、狠,更蕴含独特的星辰轨迹,往往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突破对手防御。那名御使飞剑的修士,本命飞剑已被星矢击出数道裂纹,心神相连下,脸色惨白,只能勉力支撑。另一名刀修也被逼得连连后退,刀法散乱。
天机子以阵法困住喷吐毒火的修士,那惨绿毒火虽猛烈,却破不开他罗盘布下的“小八卦守元阵”,反而被阵法之力不断消磨。同时,他以符箓和精妙的身法与另一名刀修周旋,虽攻击力不强,却也将对方拖得难以脱身。
被李青重创的黑衣刺客,此刻勉强服下丹药,靠在岩壁上喘息,看向战局的眼神充满惊怒与不甘。他没想到这三人的实力如此强悍,更没想到目标人物面对三只噬道者(其中一只还是卫级)的围攻,竟能不落下风!
“不能拖下去了!”黑衣刺客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猛地掏出一枚漆黑的骨哨,放入口中,鼓动残余灵力,狠狠一吹!
“呜——!”
一声凄厉尖锐、直透神魂的哨音骤然响起,穿透黑风坳的呜咽风声,远远传开。
这哨音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魔力,不仅让场中正在交手的几名修士(包括黑衣刺客的同伙)身形微微一滞,面露痛苦之色,更让那三只噬道者,尤其是那只噬道卫,眼中猩红光芒大盛,气息骤然变得狂躁起来,攻击更加疯狂、不计代价!
“噬魂哨!他在强行催动噬道者的凶性!”天机子惊道,连忙加强阵法防御,抵御那无孔不入的邪异哨音。
李青也感到神魂微微刺痛,心灯灯焰摇曳,将那侵入的邪音净化。他眼神一冷,这黑衣刺客果然是噬道者的走狗,且有控制噬道者的手段。
“必须先解决他!”李青心念电转,硬抗了噬道卫一爪,借力身形急退,方向却是直扑那吹哨的黑衣刺客!
“拦住他!”黑衣刺客大骇,尖声叫道。
两名正在与星使缠斗的金丹中期修士闻言,不顾自身安危,拼命催动法宝,试图阻拦李青。那名刀修更是直接燃烧精血,斩出一道数丈长的血色刀罡,封住李青去路。
“滚开!”李青低喝,并指如剑,一道凝练至极的混沌剑气破空射出,后发先至,点在血色刀罡最薄弱处。
“噗!”
刀罡应声而碎。李青身形丝毫不停,如同鬼魅般从两名修士法宝的缝隙中穿过,瞬间逼近黑衣刺客十丈之内!
黑衣刺客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哨音更加凄厉,同时将手中残余的几枚黑针尽数射出,身形则拼命向后方的山壁缝隙缩去,试图躲入那散发出星陨波动的缝隙中。
“留下!”李青岂容他逃脱?手掌一翻,混沌之气化作一只灰色大手,无视黑针,抓向黑衣刺客。
眼看大手就要将其擒拿,那山壁缝隙深处,那点原本微弱隐现的星光,骤然光芒大放!
“嗡——!”
一道柔和却坚韧无比的银色光幕,自缝隙中扩散而出,如同水波般荡漾,瞬间挡在了黑衣刺客身前。李青的混沌大手抓在光幕上,竟如同泥牛入海,被一股中正平和的星辰之力化解、抵消,难以寸进。
“什么?”李青眼神一凝,这光幕的力量,与星陨令、星使的星力同源,却更加精纯古老!
紧接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四道身影,自那狭窄的缝隙中,鱼贯而出。
为首者,一身素白长裙,身姿窈窕,脸上蒙着轻纱,只露出一双清澈如寒潭、却带着淡淡疏离的眼眸。她手中托着一盏造型古朴、仅有巴掌大小、灯座残缺的青铜灯盏,灯盏中心,一点豆大的银色灯焰静静燃烧,正是刚才那银色光幕的来源。其气息渊深,赫然是金丹后期修为,且根基极为扎实。
她身后,跟着三人。左边是个怀抱长剑、神色冷峻的黑衣青年,气息锋锐,金丹中期。右边是个身材矮胖、笑眯眯如同商贾的中年男子,手中搓着一对铁胆,同样是金丹中期。最后一人,则是个手持龙头拐杖、满脸皱纹、眼神却异常锐利的老妪,气息晦涩,竟也是金丹后期。
这四人一出现,场中气氛顿时一变。尤其是那白裙女子手中的残灯,散发出的纯净星辉,让周围狂暴的黑煞阴风都为之退避,更让那三只狂躁的噬道者,动作明显一滞,猩红的眼中流露出忌惮之色。
“星……星陨阁的‘引路灯’?!”星使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此灯不是随同‘璇玑长老’一并失踪了吗?怎会在你手中?你们究竟是谁?”
白裙女子目光扫过星使,在她脸上和手中的银色长弓上停留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却并未回答,而是看向场中形势,尤其在李青身上多看了两眼,清冷的声音响起:“此地非尔等争斗之所,噬道妖人,更该诛。”
她话音一落,身旁那黑衣青年已然拔剑。剑光如秋水,清冷凛冽,不带丝毫烟火气,却快得不可思议,直取那只正在与天机子缠斗的、喷吐毒火的修士咽喉。
那修士正被哨音和突然出现的四人分神,猝不及防,只觉喉间一凉,已被一剑封喉,瞪大眼睛,带着茫然与恐惧软倒在地。
矮胖中年则笑呵呵地一扬手,那对铁胆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诡异的弧线,砸向与星使缠斗的两名修士。铁胆看似不快,却锁定了对方气机,那两名修士骇然发现竟难以完全避开,只能硬接。
“砰!砰!”
两声闷响,两名金丹中期修士如遭重击,吐血倒飞,兵器脱手,瞬间失去战力。
老妪则冷哼一声,龙头拐杖顿地。一股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正在吹哨的黑衣刺客如遭重击,哨音戛然而止,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萎顿在地。那三只噬道者,包括噬道卫,也被这波纹扫中,动作齐齐一缓。
这四人出手,干净利落,瞬间改变了战局。两名敌方金丹修士陨落,一人重伤,剩下的刀修和黑衣刺客也失去战力,噬道者被暂时震慑。
李青、星使、天机子都停下动作,警惕地看着这突然出现、实力强横、目的不明的四人。
白裙女子这才看向星使,缓缓道:“我名云璎。此灯确是璇玑师叔遗物,我受其所托,守护此间入口,并等待有缘之人。”她目光再次转向李青,“你身上,有星陨令,还有……混沌的气息。你便是此代星陨令主,也是混沌道种继承者?”
李青心中警惕,对方能一口道破他两大秘密,显然对星陨阁和混沌之道了解极深。他不动声色,点头道:“在下李青,确有机缘,得太初道尊遗泽,掌心灯,得星陨令。敢问云璎姑娘,与星陨阁是何关系?在此等候,所为何事?”
“璇玑师叔乃我师尊。”云璎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上古大劫,师叔重伤,携‘引路灯’与部分传承,遁入此间秘地,以残灯之力,勉强维持这处通往‘混沌渊’内层‘星殒之核’的通道不彻底崩塌,以待后来者。我奉命在外接应,并清除靠近此地的噬道妖人与心怀不轨之徒。”
她看了一眼地上黑衣刺客等人的尸体,以及那三只警惕后退的噬道者:“这些宵小,近日频繁窥探此地,甚至试图强行破开师叔布下的封印,引动混沌渊异动,实乃取死之道。”
星使急切道:“云璎师姐,璇玑师叔她……可还安好?此地真是通往星殒之核的通道?师叔守护的,莫非是……”
“师叔残魂与引路灯焰相合,仍在通道彼端维持,但灯焰将熄,时日无多。”云璎打断她的话,语气带着一丝沉重,“至于守护何物,见到师叔残魂,自有分晓。尔等既持星陨令,身怀混沌,又非奸恶,可入通道。但需谨记,通道内危险重重,空间紊乱,混沌之力暴走,更有当年大战残留的邪祟与噬道余孽徘徊,九死一生。入与不入,尔等自行抉择。”
她目光扫过李青三人,最后落在李青身上:“尤其是你,混沌道种继承者。星殒之核内,或许有你突破九转金丹,甚至寻觅‘星源’线索的机缘。但同样,那里对你而言,也可能是最致命的陷阱。噬道者对你之渴望,远超旁人。”
李青沉默。信息量巨大。璇玑长老的残魂、星殒之核、突破九转的机缘、星源线索……但同时,也是噬道者重点觊觎之地,危险至极。
“师姐,我愿前往!”星使毫不犹豫,眼中燃起希望与决绝,“无论如何,我要见到璇玑师叔,弄清当年真相,寻回星陨阁遗宝!”
天机子抚须沉吟,看向李青:“李道友,此事关乎你道途,亦关乎重大隐秘。老朽受酒癫前辈所托,护你此行,自当跟随。但去与不去,还需你自行定夺。”
李青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那三只虽被震慑、却依旧虎视眈眈的噬道者,又看向那幽深的山壁缝隙,最后迎向云璎清冷的目光。
混沌金丹八转之后,他确实感到了一层无形的壁障,寻常修炼难以突破。混沌渊的机缘,或许是他叩开九转之门的关键。更何况,还涉及古灯、星源、以及上古星陨阁的秘辛。于公于私,他似乎都没有退缩的理由。
“机缘险中求。”李青缓缓开口,语气坚定,“既已至此,焉有退缩之理?请云璎姑娘打开通道,我等愿往。”
云璎深深看了他一眼,颔首道:“好。通道开启需要时间,且会引动此地混沌之力与空间异变,恐会吸引更多麻烦。我需以引路灯焰稳定入口。陆铭,周通,吴婆婆,你们三人,于外守护,清除靠近的一切异物,尤其是噬道者。”她对身旁三名同伴吩咐道。
黑衣青年陆铭抱剑点头。矮胖中年周通依旧笑眯眯,眼中却闪过精光。老妪吴婆婆沙哑道:“小姐放心,老婆子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动活动。”
“事不宜迟,开始吧。”云璎不再多言,手托残灯,走到山壁缝隙前。她口中念念有词,一段古老晦涩的咒文响起,同时将精纯的灵力注入手中青铜残灯。
那豆大的银色灯焰,猛地一涨,光芒变得柔和而稳定,灯焰中心,隐隐有更复杂的符文流转。灯光照在缝隙处的岩壁上,那些原本模糊的符文痕迹逐一亮起,与灯光共鸣。
“嗡嗡嗡……”
低沉的轰鸣自山体内部传来,整个黑风坳似乎都微微震动。那狭窄的缝隙,在灯光与符文的共同作用下,开始缓缓向两侧扩张,边缘光滑如镜,露出后面一条倾斜向下、不知通向何处的幽深通道。通道内并非漆黑一片,反而有淡淡的、仿佛源自地心深处的混沌色微光透出,同时,更加狂暴混乱的灵气与空间波动汹涌而出,其中夹杂着令人心悸的嘶嚎与金铁交击般的回响。
通道,正在开启!
“吼——!”
似乎感应到通道开启的气息,那三只被震慑的噬道者,尤其是那只噬道卫,眼中凶光大盛,再也按捺不住,发出一声震天咆哮,竟然不顾对引路灯光的忌惮,再次猛扑上来!这一次,它们的目标,直指正在施法的云璎和李青!
“孽畜敢尔!”吴婆婆厉喝一声,龙头拐杖化作一道乌光,迎向噬道卫。陆铭的剑光也如影随形,截向另一只噬道者。周通则依旧笑眯眯,手中铁胆却已消失,下一刻,诡异地出现在最后一只噬道者脑后,狠狠砸下!
大战,再度爆发!而这一次,是为了守护通道的开启!
李青、星使、天机子也立刻加入战团。李青再次对上噬道卫,星使箭光锁定另一只,天机子则以阵法辅助,牵制干扰。
云璎对身后的激战恍若未闻,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手中的引路灯与缓缓扩张的通道上。她脸色微微发白,显然维持通道开启消耗极大。
通道扩张的速度越来越快,轰鸣声也越来越响。从通道深处涌出的混乱气息,让整个黑风坳的黑煞阴风都变得狂暴起来,形成一道道小型龙卷。更远处,似乎有更多的、被此地异动吸引而来的气息,正在迅速逼近。
“快!通道将成,但只能维持十息!速入!”云璎急声喝道,额角已见汗珠。
李青一拳震退噬道卫,抽身后退,对星使和天机子喝道:“走!”
三人不再恋战,身形化作流光,冲向那已扩张至丈许宽、内部光影扭曲的幽深通道。
就在李青即将踏入通道的刹那,异变再生!
那原本萎顿在地、气息奄奄的黑衣刺客,眼中骤然闪过一丝怨毒与疯狂,他猛地捏碎了怀中一枚早已准备好的血色玉符!
“噗!”
玉符碎裂,一道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猩红血线,以超越神识感应的速度,无视空间距离,瞬间没入李青后背,消失不见。
李青只觉后背微微一凉,仿佛被蚊子叮了一口,随即一股阴冷、歹毒、带着强烈诅咒与标记意味的异力,便要在他体内扩散、扎根。
然而,这异力刚一侵入,他紫府中的心灯灯焰便猛地一跳,净世星光自动护主,与那阴毒诅咒之力激烈对抗。同时,八转混沌金丹自主运转,混沌之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将那缕血线异力层层包裹、消磨。
“嗯?”李青闷哼一声,身形在通道入口微微一滞,但随即感到那阴毒异力在心灯与混沌之气的双重绞杀下,迅速减弱,虽然未能瞬间根除,但已被暂时压制,难以肆虐。
“李青!”星使惊呼。
“无妨,先进通道!”李青咬牙,一步踏入那光影扭曲的入口。星使和天机子紧随而入。
就在三人身影没入通道的瞬间,云璎也娇叱一声,手中引路灯焰猛地一收。
“嗡——!”
通道入口的光芒剧烈闪烁,随即迅速收缩、闭合,最终恢复成那道狭窄的山壁缝隙,只是此刻缝隙中再无半点星陨波动传出,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走!”云璎脸色苍白,对仍在与噬道者激战的三名同伴喝道,同时手掐法诀,引路灯光一卷,四人身影骤然变得模糊,下一刻,已出现在百丈之外,再一闪,消失在山坳的另一侧出口方向,竟是直接远遁了。
“嗷——!”
噬道卫发出一声愤怒到极点的咆哮,疯狂攻击着通道消失处的岩壁,却只激起无数碎石,哪里还有李青等人的踪影?它猩红的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暴戾,猛地转头,看向云璎等人消失的方向,嘶吼一声,带着另外两只伤痕累累的噬道者,化作黑光追去。
黑风坳中,只留下遍地狼藉与几具渐渐冰冷的尸体,以及那依旧呜咽呼啸的黑煞阴风。
而此刻,李青三人,已然踏入了一片光怪陆离、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混沌通道之中。身后入口已闭,前路未卜。黑衣刺客临死前种下的那道阴毒血线诅咒,如同附骨之疽,潜伏在他体内,更添变数。
真正的混沌渊之行,此刻,才算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