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山找人，山脚安装了一圈的灯，人影攒动，远远看过去像夜色下的游龙。
特调处准备好了夜里找人的所有设备，各自带上。
蔺峥抽动手枪试了下，手臂绷紧线条感十足，插进腰上的枪套里时动作干脆利落。
“东西带好了吗？蒋雨行，真菌检测仪呢？”
蒋雨行：“在这儿呢。我还带了一大推压缩饼干，要是突发意外被困住了，这儿的量能让我们坚持一个星期。”
他抖抖肩膀，防护服下的肌肉强壮得能和水怪搏斗。
凌江月羡慕地望着他，抖一抖自己的肩膀，一个小一半的包在背上叮铃咣啷地响，说明着超轻的重量。
——她身上只有急救药和一天的食物，其他东西都被蔺峥接手了。
“准备好了吗？”蔺峥专门问问她。
她赶紧点头，头灯被晃得往下滑了点，扯着她头发。
蔺峥似乎笑了声，抬手给她调整。
“进去后不要乱碰东西，一直跟在我身边，不要单独行动，看到什么跟我说，如果有东西朝着你过来，就先自己躲开。”
“如果是人呢？”
“知道枪怎么开吗？”
“不会。但如果是郑琳琳他们，也要开枪吗？”
“他们被感染的可能性很大，在确认未感染之前不能靠近他们，如果他们想靠近你，先后退，实在不行就开枪打他们的腿。”
蔺峥绕到她身后，从后面握住她的手教她怎么拿枪开枪。
这姿势等同于环抱，胸膛贴着她的背，凌江玥能清楚感受到蔺峥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确实很强健，之前被史前生物寄生得奄奄一息了，心跳还缓慢有力，眼神也仍然锐利得像鹰……顶着她吻的时候根本挣不开。
怎么莫名其妙想些乱七八糟的。
都怪邻居，知道是拐着八百个弯的亲戚后就有点躁动。
她集中精神学习用枪，学完了也像蔺峥那样，唰一下插进腰上的枪套，再学着林珈把绑在腰上背包带唰地勒紧。
“我做好准备出发了！”
蒋雨行本来没眼看他们俩上演末日前再爱我一次的戏码，但是凌江玥说这句话确实把他给逗笑了。
“你可真可爱。”怪不得蔺大队长还没确认是不是敌军呢就忍不住放芳心~沦陷~了。
他的眼神跟探照灯似的明显，林珈走过他身边，冲着他屁股踹一脚：“走了。”
夜晚的山林幽深神秘，走得越深就得越小心。
凌江玥被围在队伍中间，充当探测仪扫描着周围环境。
树影重重，她眼里能看见很多生物体能量的颜色，森林的磁场，雾气，还有部分昆虫用来“打电话”的信息素，构成了一幅很梦幻奇妙的森林夜行图。
但厉害的特邀顾问小姐能看见那么多的危险，偏偏看不清楚脚下的石头和坎儿，踏出去就往下歪倒，被蔺峥的胳膊快速揽住才没摔倒。
蒋雨行吓一跳，以为有什么东西把人往下吞了呢。
他上下看看他们俩：“您老动作可真快，我们还没看清楚呢你已经把人拉起来了。江玥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看清楚石头。”她踹一脚那块石头，反而撞地自己脚尖发麻。
蒋雨行：“我以为你视觉能力是全面加强来着，不是这样吗？”
“肾上腺色素你不了解，麦司卡林总知道吧，那会破坏她对空间和时间的正常感知。”林珈道。
蒋雨行：“那蔺哥你知道牵着人家啊，这么黑。”
蔺峥面无表情扫视他：“话太多，找到埋葬虫的踪迹了吗？”
蒋雨行立马闭嘴，许嘉言及时表现：“探测仪检测出这附近的温度湿度都挺适宜真菌生存的，再往山顶走的话温度降低，按理说就不太适合了。”
意思是应该就在半山腰的位置。
蔺峥：“那就在周围仔细找找。偏侧蛇虫草菌感染莱氏屈背蚁后，会控制它们离开巢穴，在树枝树叶上攀爬，找到离地面稍高的树叶后，再控制它们下颚肌肉，咬住叶脉等待死亡。
不过这都需要真菌在蚂蚁体内复制到足量后才行。如果两种真菌特性相似，变异株需要自我复制到足够控制人体肌肉才能操控宿主，需要的时间不短，郑琳琳他们或许还算安全。”
“那为什么埋葬虫会朝他们飞呢？”凌江玥忽然问。
她的声音比普通人细些，平常听着没觉得什么，现在这深更半夜的，空灵的嗓音就略显阴森，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蒋雨行和许嘉言打个激灵，瞟她两眼。凌江玥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无辜又害怕地往蔺峥身边靠。
蔺峥顺势握住她的手，平静道：“埋葬虫胆子小，又没有什么攻击手段，受到惊吓只会乱飞，或者郑琳琳他们接触过尸体，沾染上了那种气味，埋葬虫第一时间感知到了会飞过去看看。”
“哦，我还以为这里的埋葬虫已经灵敏到能闻到活人身上的死气了。”她状似不经意地嘀咕。
这下加上林珈，三个人都盯着她看了。
林珈：“你这个猜测有点可怕。”
“先找人，”蔺峥带着凌江玥往前走，“找到人就什么都知道了。”
找不到人，他们的疑惑只会更多。
蒋雨行：“那分开找？要不直接让江玥把这里转一遍呗，她比探测仪还好用。”
蔺峥已经走出去几步，又回头看着他，有防护服和夜晚做保护色，看不清眼神如何，但从冷硬的语气上可以感觉出他的不悦。
“那要是没有她，你是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她是专门来帮你分担责任的？”
责任都能被分担，职务自然也能被分担，那倒时候还需要蒋雨行这个人吗。
蒋雨行立马绷紧皮：“说错话了。我马上带着许嘉言行动。”
许嘉言：“……”
队伍稍微分散开一点距离，更宽范围寻找着失踪人群的细微踪迹。
凌江玥扫视过周围，暂时没发现不对劲，于是视线慢慢爬到蔺峥身上。
“为什么不让我检查？我确实有探测仪的作用啊。”她扯一扯蔺峥的手小声问。
蔺峥仍然警惕地注视着前方夜色中被掩盖的微小动静，随口说：“你又不是能被循环利用的机器。”
凌江玥：“如果把我当成机器使用，能够让你们的工作事半功倍呢？”
人都是自私的，对自己有帮助的人，迟早会变成他们手里的器械器皿，那时候人就不是人了，是电脑，是红笔，是洗衣机，没用到报废就要继续用。
嘴上说着“我会爱惜的”，实际上怎么想的，谁知道呢。
她期待着这个没经过干涉的空白对照组能给出真实的答案。
“那时候特调处就不需要我们，可以成为你的统治区了，”蔺峥说完，捏了下她的手，低声又道，“别担心这些。”
凌江玥冲着他笑一笑——她喜欢这个答案，什么爱惜不爱惜都是假的，他们失去作用让特调处成为她的统治区，倒是非常有吸引力。
冲着这个不错的回答，她大发善心地告诉蔺峥：“你好像踩到一只快死掉的埋葬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