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个将官，直接就将自己的眉头给皱成了一堆。
“那个老秦头，人呢？”
“既然被分派到这里，管理档案馆，那又为何至今还不见踪影？”
这次，却再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回复他的问题了。
档案馆的小院子里，顿时就鸦雀无声。
瘦高个将官，突然间好像也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特别难看。
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还趴在墙边吐血的某个水兵。
然后，才对着其他几个档案馆的看守，开口。
“你们几个，谁知道老秦头！”
“呸，呸，是秦老爷子现在的住所？”
“还不赶紧头前带路？”
“万一真的耽误了天使的事情，本将军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门匆忙右拐。
越走，位置就越偏僻。
越走，周围的空气里，臭气也就越来越浓烈！
最终，这一行人停留在一间公共旱厕的门前。
说起来，已经习惯了餐风饮露的高级神仙们，自然不会来这等五谷轮回之所。
可是，众多的天兵天将们，还远远没有达到，可以长期辟谷的高深境界。
自然是需要定期进食一些凡俗之物的。
既然需要进口，那自然也就有了强烈的出口需求。
这类的公共旱厕，自然也就应运而生。
但是，有意思的是，这个玩意，在凡间是块宝，有着巨大的利润。
甚至，还能引起凡人帮派之间的血腥冲突。
可一旦到了天庭，那就真的是连提，都不能提的禁忌了！
当肥料？
你是准备运到七仙女的小花园，还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园？
运出去？
要是不小心污了仙神们的眼睛，鼻子，你又有几个脑袋够赔的？
久而久之，也就只能等到，这些污秽之物积攒到一定数量，将其全部深埋，然后再重新起一个厕所！
可天庭之中，从来就没有过苍蝇，蛆虫之类的脏东西。
所以，这类的污秽之物，整个腐败的过程，也会特别特别的漫长。
再加上，低阶修士们的肠胃功能，也远超那些凡夫俗子。
事物里面的营养物质，基本上已经全部被吸收完毕。
剩下的，几乎都是纯粹的杂质。
臭味，自然也会更加的浓烈，久久无法散去。
任何一位，五官灵敏的修士，都会对这种地方，敬而远之！
即使，这里已经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臭气熏天，和一尘不染。
这两个词语，在所有人的记忆中，天生就应该格格不入。
可面前的这位，军装整洁，每一颗扣子都严实合缝的老人，却真的将这两者，给结合到了一起。
瘦高个将官，捏着鼻子，看着依然躺在椅子上面，对自己这一群人的到来，完全熟视无睹的老秦头，犹豫了半天。
最后，还是选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然后又挤出满脸的笑容，硬是凑了上去。
“秦老爷子，俺老董给您见礼了！”
“今天，有天使来，专程问您一些事情。”
“这可是天河水军，全军上下，眼前最最重要的事情！”
“秦老爷子，还请快快起身，随我前去拜见天使！”
结果，毫无意外的，直接碰了个钉子。
秦老爷子，从头到尾都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那把躺椅上，连脸都懒得转一下。
眼看着，那名瘦高个将官火气上涌，又想发飙。
朱霆，直接就上前，按住了那名瘦高个将官的肩膀。
挥挥手，将一众水兵，连带那名瘦高个将官，都赶出去很远很远。
朱霆这才整了整衣领，上前一躬到底。
“秦老爷子，晚辈给您老请安了！”
“想不到一别多日，您老依然风采依旧。”
老秦头，很是随意的瞟了朱霆一眼。
轻轻的摇了摇头。
“后生仔，你恐怕是认错人了！”
“老夫，在天河水军里，呆了一辈子，从来都不认识外面的生人。”
“而且，老夫也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朱霆挠了挠头，想了想。
也找了一把竹凳子，一屁股就坐到了老秦头的身边。
轻轻的，给老人家锤了锤腿。
“晚辈昔日，曾经有幸从您老手中，领取过一面刻有上字的令牌。”
“只不过，当时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晚辈因为要隐藏身份，所以用的不是如今的这一副容貌！”
老秦头，这才扭过头来，很是认真的，看了朱霆一眼。
“哦，令牌上刻的是上字吗？”
“那你小子的运气，可当真是不错！”
“罢了罢了，老头子都这把年纪了，还跟你们这些年轻后生，较什么劲啊！”
“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那就赶紧问吧！”
“问完了就赶紧滚蛋，别耽误老头子在这晒太阳！”
朱霆手里捶腿的动作，不仅没停，反而还渐渐加强了力道。
循序渐进的，用自身法力为老人家梳理经脉，调养身子骨。
“秦老爷子，您既然这么说，那晚辈，也就不绕弯子了。”
“不知，您在天河水军呆了这么多年，可曾记得一种，身材高大，十分魁梧，两脚似蹄，脑袋类似牛头，还长着两根牛角的异族尸体？”
“有时候，还会和一种，体型更加庞大的无角犀牛，一起出现！”
“这种牛头异族，他们的尸体，每一次所出现的时间，是否有什么规律可言？”
“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秦老爷子，可以不吝赐教！”
老秦头，被朱霆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却还一脸的不耐烦。
“这些东西，档案室的册子里，不是全都记得清清楚楚吗？”
“你只要自己去翻一翻，不就……”
说着说着，秦老爷子突然就顿住了。
看了看朱霆，又看了看躲得远远的一众天河水兵。
突然，就明白了。
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哽咽起来！
“唉，老头子在天河里，干了一辈子！”
“想不到，老了老了！”
“还会亲眼看到，天河水军，成了眼下的这副鬼样子！”
“你想要的答案，老头子可以告诉你！”
“不过，你需要先回答老夫一个问题！”
秦老头，一把就拽住了朱霆的胳膊。
满脸不甘的，盯着朱霆的眼睛。
“后生仔，你说天河水军，还有救吗？”
朱霆，低下头，认真的想了想！
声音，渐渐低沉。
“天河水军，应该还是有救的。”
“但是，秦老爷子，您恐怕是很难看到那一天了！”
朱霆，抬头看了看秦老爷子那张，满是皱纹和老年斑的苍老面孔。
犹豫了再犹豫，还是选择继续说了下去。
“只要等到，天河水军之中，再也没有人记得天蓬元帅这个名字。”
“再也没有人，会去怀念昔日的那段光辉岁月。”
“到那时，就是天庭，下定决心，重整天河水军的时候！”
“而在这之前，天河水军会度过一段，非常非常漫长的冷藏期。”
“无论天河水军这里，如何的不堪。如何的战力低下。”
“如何的错漏百出，问题不断！”
“天庭，都决不会再看这里一眼！”
秦老爷子，抬头，看了看天空。
两行老泪，顺着鬓角，滑落而下！
“是啊，你说得对！”
“老头子，恐怕是真的看不到那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