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士营的议事厅突出一个寒酸。
厅中基本上没什么陈设，只有几张八仙桌，几把太师椅。
方一横坐在主位上喝茶，一泡茶没喝完，李儒奉和一个中年人并肩走来。
刚进议事厅，李儒奉噗通跪在地上，哭诉道“方大人，小的之前有眼无珠，顶撞了大人，只求大人高抬贵手，别跟小的一般见识！”。
方一横轻轻放下茶杯，没有言语，而是半眯着眼睛，看向李儒奉。
李儒奉保持着叩拜姿势，不敢抬头，更加不敢吭声。
没多久，李儒奉开始颤抖，脑门上满是黄豆大小的汗珠子。
方一横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好像凌晨的露水，“李儒奉，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方一横没想掩饰他对李儒奉的杀心，赵立和李儒奉是锐士营的顽固派，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方一横当上了锐士营都统，理所应当要扶植自己的心腹。
李儒奉试探着抬头，看到的却是方一横那双比星辰还要明亮的眸子。
“小的、小的对大人有用！”。
方一横气笑了，“赵立我都砍了，难道你觉得你比赵立对我更加有用不成？”。
李儒奉连连点头，“赵立太过刚猛，不懂变通，小的、小的比他会做人！”。
方一横追问道“说点我想听的！”。
李儒奉点头哈腰，“是是是！大人武力超群，可锐士营中大大小小的官员数十号，加上巡逻卫兵得超过千人，即便大人杀人立威，又有齐将军撑腰，也很难短时间内彻底掌控锐士营！”。
李儒奉这话说的在理。
方一横顶多算是让锐士营的人服他，他若是想用锐士营为自己做事，的确是需要一个上传下达的狗腿子。
李儒奉就是那条狗腿子。
方一横轻声说道“起来吧！”。
李儒奉被身旁中年人搀扶着起身，站在一旁不停敲打着酸麻的腿脚。
方一横看向中年人问道“你是掌管案牍库的官员？”。
中年人弯腰行礼回答道“下官郑通，接管案牍库三年整！”。
方一横开门见山问道“方振遭人暗算之前在查什么案子？”。
郑通没有丝毫犹豫，立即答道“回禀大人，是三虎桥凶案！”。
方一横吩咐道“把三虎桥凶案卷宗全部拿给我看！”。
郑通皱眉道“大人，三虎桥凶案的卷宗被人调走，调走那人、那人骑马不慎掉落，摔断了脖颈，如今已然痴傻了！”。
李儒奉插话道“大人，小的知道卷宗在哪？郑通，去找刘海，老代痴傻了之后就由刘海保管卷宗，方振都统遇害之前一直在刘海那里查阅卷宗，我猜刘海那小子应该是最近忙着逛窑子，忘了归还卷宗的事情！”。
郑通看向方一横，方一横大手一挥，郑通转身离开。
方一横笑吟吟的看向李儒奉，怪不得大人物都喜欢狗腿子，这玩意儿是真好用啊！
“下去吧！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之后的路在你脚下，怎么走，看你！”。
方一横说完便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李儒奉再次行礼，蹑手蹑脚的离开，临走不忘轻轻带上房门。
做完这些，李儒奉转身，脸上又充满了阴狠，人在屋檐下，就只能选择低头，低头不代表不报仇，等找到绝佳机会，李儒奉发誓会让方一横百倍偿还今日之屈辱。
太阳西斜，方一横捧着一大摞卷宗走回方府。
方白灵、方白樵、方白易三人连同一大帮家丁护卫在大门口等候。
离得老远，方白灵就使唤家丁接过方一横手中卷宗，方一横有些蒙圈，生怕这些人弄丢了卷宗。
“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这些东西老子还看呢！”。
方白灵捂嘴浅笑，“大哥放心，他们不会弄丢卷宗的，白灵恭贺大哥替我方家重掌锐士营”。
她说完，方白樵满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说道“白樵恭贺大哥替我方家重掌锐士营！”。
方一横笑了，闹了半天是集体来服软的啊！
“既然是恭贺，那就笑一个给我看看！”。
方白灵立即喜笑颜开，一点也看不出来不情愿的样子。
方白樵则是干笑两声糊弄过去。
方一横只觉得有意思，哈哈大笑着走进方府。
书房。
方一横展开卷宗，仔细诵读。
三虎桥凶案是连环杀人案，凶手两个半月之前开始杀人，死者都是怀胎孕妇，死状凄惨，遭人挖腹，肚子里的胎儿下落不明。
很难说清楚，凶手的目标是孕妇还是胎儿。
下手杀人时间并非固定，但经历过现代生活996社畜的方一横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端倪。
第二起命案距离第一起命案只有两天，第三起命案距离第二起命案却有足足四天，第四起命案距离第三起命案又是两天。
四天、两天、四天、两天。
这王八蛋是在上四休二，上二休四。
休息第一天就犯案。
卷宗上不光记录着死者身份信息，连方振缉凶的思路都有明确记载。
方振采用的是笨方法，也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锐士营全部铺开，在三虎桥周遭布控，等了四天之后还真是等到了凶手。
奈何凶手身手过人，一般人阻拦不住。
正当锐士营与凶手周旋之时，有人发现方振躺在血泊当中，现场只有方振一人。
虽然卷宗上没有记录，不过方一横仍旧大胆猜想。
也许方振碰见了凶手，两人大打一场，方振落败，凶手应该也是重伤。
不然，凶手也不会到现在为止依旧销声匿迹。
方一横也不认为方振干掉了凶手，毕竟现场只有方振自己。
方一横更愿意相信，凶手会在不久的将来继续犯案。
抓到凶手，就是进入七尺楼的机会。
怎么抓啊？
方一横没办法像方振那般，动用整个锐士营的力量来蹲点，就算有李儒奉这个狗腿子也无济于事。
他能指望的只有自己。
不知不觉，天色已黑，书房当中有家仆点好的蜡烛照明。
方一横肚子咕噜咕噜作响，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方一横走出书房，正碰见方白灵来找他吃饭。
“妹妹今天有喜事？”，方一横边走边问道。
方白灵小脸一红，“哪、哪有什么喜事？大哥坐稳锐士营都统宝座我开心罢了！”。
方一横笑道“之前可从没见你化妆，今晚化淡妆，莫非是要幽会情郎吗？”。
方白灵的脸更红了。
陆红竹、方白樵、方白易等候半晌，方一横没来，他们连筷子都没敢动。
方一横落座，二话不说，提筷子就吃，看他大快朵颐的模样，陆红竹等人也就没有了拘束。
陆红竹主动给方一横倒了一杯绿莹莹酒水，“一横，尝尝广安门赫赫有名的竹叶青，今晚婶婶陪你好好喝一杯，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之后你来做方家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