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蒙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
但就算再不甘心，除了还可以说话的嗓子和瞪大到快要掉出来的兽瞳，也不能再动弹半分。
他躺在地上，怪物般的高大身体变得无比笨重，分明早该消失的肢体排异反应又重新出现，只觉得从头皮到脚底都是触电般的麻木疼痛，骨头经脉一寸寸断裂又修复，循环以往。
“十年前，你到底做过什么。”林隽面对艾德蒙如今的样子，牙齿咬紧，内心只剩下煎熬和挣扎。
他既已经猜测到结局，也可悲于自己这么多年的信任错付。
面对林隽毫无感情的质问，艾德蒙目光变得邪戾，满溢残忍和快意。
“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知道这些事情的，从你开始操刀第一台手术的时候我也在等这一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艾德蒙癫狂大笑，灰白的瞳孔乱颤，紧紧盯着林隽又像是透过他看另一个人，那个他无比痛恨的人！
“你！你的父亲林大树，指责我！反对我的计划！明明有那么尖端的设备却用来给那群蠢动物做基因筛选！还说我违背人类常理？我呸！”
“他处处打压我，还逼得我不得不离开实验室，既然这样……哈哈哈哈哈！我就让他和那个愚蠢到极致的基因筛选手术一起消失！”
林隽呼吸一松，总算听到了这句话。
他偏过头枕在锦辰肩膀上，眉眼间溢出浓郁的悲哀和不知所措。
锦辰越发搂紧了林隽的腰，给予无声的安抚。
林隽深吸一口气，冷眸扫过艾德蒙的肢体和躯干，一字一顿问：“高智动物躁乱事件，你动了什么手脚？”
面对这个问题，艾德蒙却只是笑，仿佛要将这么多年来小心翼翼隐藏的快意全部抒发。
林隽没耐心听公鸭嗓嚎叫，踩上他断裂的脚踝。
“快说！”
锦辰也跟着啧了声，“不说还揍你！”
艾德蒙大声惨叫，光听声音就知道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反倒愈发激起他的仇恨，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在恨什么，总之阻拦他成功的一切东西都该死！
“那都是你爹的错！”艾德蒙对着林隽吼道：“我好不容易在那些经手的蠢货动物身体里安插了可供控制的基因芯片，结果被他发现……他们两口子说什么都要把这件事捅出去，还要毁坏我的实验成果！愚不可及！”
“我杀了他们，我要让所有人都支持我的实验，牺牲那一批动物就能得到这一切，他们死得其所！只可惜……”
艾德蒙眼歪嘴斜盯着脸色苍白的林隽，“只可惜浪费了那只最聪明的章鱼实验体，它最接近实验成功的！死之前还能救了你。”
果然是这样！
锦辰眸底情绪深沉，心疼垂眸看向半靠在怀里的人。
林隽却似没什么反应，苍白神色也掩盖不了眉目间的冷意，缄默无声。
“林隽啊林隽……你不知道，我有多满意你这个学生，”艾德蒙突然又意味不明笑几声，啐了一口鲜血，“我把林大树的儿子培养成就他最讨厌的人！你的每场手术都是对他的唾弃，是我对他的报仇……”
几乎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林隽身上，眼神各异。
锦辰皱了皱眉，把他往怀里护住，禁咒封住艾德蒙的嘴。
林隽任他动作，缓缓垂眸凝着自己的双手，眸色黯淡。
艾德蒙挣扎着唔唔了两声，却随着脸皮的扭曲而逐渐变得十分诡异。
周围的人不由发出抽气声，纷纷不敢再看。
艾德蒙沙也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和不对劲，挣扎着想要伸手去摸。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的脸！”
那张和苍老年龄全然不相符的脸皮正在开裂扭曲，暴露在外的肌肤也无一幸免。
“是你！是你干的！你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人鱼！”
锦辰：“你自己造的孽，怪我？神经病。”
他手指微动，又是一股海水浇在艾德蒙脸上，不亚于伤口上撒盐，艾德蒙捂着脸凄厉惨叫。
“不属于你的非要抢，活该。”锦辰已经忍他很久了，要不是想听真相都不至于留着一条命。
他拽起困住艾德蒙诡异身体的绳索，眼看着这不人不鬼的东西变得奄奄一息。
“大佬！动保协会的援兵来了！”
始终保持向外界传递消息的许弋收到消息，立刻对锦辰道，突然想到什么又拉住游卓然的手，“你这次总可以一起走了。”
白狼王休息结束，驮着红团子第一个往外窜。
锦辰侧身抚了抚林隽的后背，目光里是藏不住的担忧，低声道：“你先和他们出去，这里剩下的交给我，好不好？”
林隽抬眸看他，点了点头，像是陷入了一种缓滞的、失去思考能力的麻木中。
脆弱到像是随时都能被打破的水晶。
锦辰突然握住他的冰冷的手，掌心传递温度，“不要做傻事，我很快就到。”
“好……”林隽艰涩出声，最后的理智和清醒勉强让他回应这句话。
在游卓然的调度下，剩余不再反抗的工作人员和实验员纷纷离开基地，所有的防护罩早就被锦辰打破了个七七八八。
锦辰拽着那麻绳往空旷点的空地去，任艾德蒙的身体脸朝下在地上拖着摩擦，所过之处留下破碎的肌理组织。
他神识放开扫视整片基地，不愿意配合的艾德蒙团队高层也被抓住了。
最后只剩下无力逃脱的高智动物实验体，散落在各个楼层的实验室。
迎面和动保协会的人撞上，锦辰脚步一顿，严肃道：“里面还有很多实验体，快去救。”
为首的会长看着地上似人非人的东西，惊出一身冷汗，“这不会就是…艾德蒙？”
锦辰打断他，“别想要人，这人只能死，或者死。”
“……”这两个选项没有区别吧！
“锦先生，我们还需要带艾德蒙回去做调查，他是这个犯罪集团很重要的领头羊。”
为首的人已经知道了锦辰的人鱼身份，说话那叫一个毕恭毕敬。
小道消息说这人……哦不，这鱼喜欢大白天绑架科学界巨擘！
锦辰用力一拽，艾德蒙整个在地上摩擦的身体翻转过来，接连不断手术产生的抗体让他神智异常清醒，但五官都快被磨平了，血肉模糊和泥土混合，兽毛覆盖的地方更是灼热猩红。
“这鬼样子还做调查？”锦辰问。
动保协会的人沉默了。
“想知道什么就去问许弋。”锦辰越过他们就往前走，在最空荡荡的地方把艾德蒙丢下。
动保协会的人都想知道锦辰究竟想要干什么，不由好奇停下脚步，忍着恶心和不适看去。
只听见砰的一声炸响，他们这才明白锦辰要做什么，纷纷往更远处躲避。
血色之后，锦辰撤去海水防护罩，看着满地散开的各种动物肢体，和艾德蒙的身体再无关联，满意点头。
就应该这样。
差点被殃及到的动保协会全体：“……”
这条人鱼真的好凶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