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春节前夕。
凌晨一点多。
通往城中村的狭窄水泥路上积雪未消，路边的路灯也时明时暗，在有人经过时干脆的“啪”一声罢了工。
跟着人一路前来的淮生皱了皱眉头，没有多想的让路灯重新点亮。
在路灯亮起的同时，原本路灯底下的男人却没了踪影。
淮生茫然的转身看去，却被一根带着锈迹的铁管虚虚抵在了脖颈上。
他：“？”
手持铁管的高大男子在看见跟踪者的相貌时怔了怔，却很快想到些什么脸上露出了丝痞笑，“上次你主子让人教训我没成，这次倒是学聪明了。”
穿着一身白衬衣牛仔裤，相貌极好的短发青年仍旧定定看着他。
司空翌吹了声口哨，调子上扬，“可惜我不喜欢男人，你就算穿的再少、扒光了躺我床上我也硬不起来。”
说罢，他随手将铁管扔进路灯底下的垃圾桶，拍了拍右手手心的丁点铁锈，大长腿迈开打算绕过人回住处。
又走过了几个光线昏暗的路灯，一回头，那陌生青年仍旧跟在他身后。
司空翌忍无可忍，捏起了拳头正想吓唬一下这不知好歹的小子，同一栋出租房的中年邻居满面红光的出现了。
看见心仪女婿人选的老刘热情的打招呼，问他怎么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这。
司空翌在听见“一个人”时原本散漫的身形绷紧，看了眼那漂亮的陌生青年，含糊着说刚下夜班困得慌就在外面醒醒神。
“这么冷的天还是不要在外边多待。”老刘对面前高大俊美工作又努力的“准女婿”越看越满意，把手上打完牌特意买的卤菜塞过去一袋，笑呵呵道，“我家小念明天和她妈来这和我一块过年，你明天和她们娘俩见一面呗，俗话说得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不用……”
老丈人对看中的女婿照旧是一番撮合，司空翌也习惯了，乖乖的拎着手上的卤菜等人说完。
原本沉默不动的白衬衣却在这时一脸不悦地走近了两人。
司空翌顿时戒备起来，伸手就把老刘拉到身后。
被突然拉到一边的老刘：？
淮生：！
这就护起未来老丈人了？
你这个小碎片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呐！
至此打算摸黑搞偷袭的淮生彻底心凉了，周身呼呼直冒黑气。
司空翌见旁边的（疑似）幽灵没有害人的意思，赶紧催促着刘叔走人，自己也加快脚步回到了出租房。
出租房里。
淮生查看着房间内的摆设，确定没有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才冷哼一声。
这时微波炉“叮”的一声响。
打开微波炉门，司空翌端着一盆香气四溢的卤菜上了桌。
淮生闻着这香味，一路走到客厅。
“说吧，你是哪里的冤魂，缠上我有什么目的？”司空翌边说着，撕开一双一次性筷子往嘴里夹了一块藕片。
淮生是有目的的，目的就是好奇街头混混模样的牧非檀会是什么样，所以才会隐身前来一探究竟。
毕竟本尊是在任何时候都由内而外散发着金贵气息的贵公子一枚，这就导致他万分期待起对方的流氓地痞版本。
但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出了——
“你为什么能看见我啊？”他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说这种低等世界的原住民是根本无法察觉到系统存在的啊，难道是因为碎片附着在原住民身上导致的变异……那没有引起世界意识的波动真是万幸。
司空翌没有隐瞒，“我从小就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说吧，你有什么冤情？”
淮生心情复杂，抬头看着这古道热肠的碎片：
“如果说有人误拿了我男朋友的东西，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我能不能拿回来？”
司空翌看着面容姣好的幽灵，眉心微微跳动，“你都变成鬼了还惦记着你的男朋友呢，人鬼殊途啊，我劝你还是早点放下去投胎吧。”
“……”淮生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回答。
“我男朋友他和我一样！”他咬牙。
“那这种吃软饭的不帮也罢，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能干什么啊，建议赶紧分手。”
“他……”
“分手！”
“……”
淮生抓狂了，这碎片怎么回事啊！
“你长得有几分姿色，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司空翌三两口吃完一根鸭腿，把骨头往桌上一放，走到厨房拿来一罐冰啤酒。
易拉罐的拉环被拉开，发出嗤的一声响。
看着司空翌一口啤酒下去脸上浮起的红晕，淮生有些不可思议的猜测，“你这么热衷于让我分手，该不会……”
“我没有！”
司空翌蹭一下站起来，满脸通红、语调铿锵有力，“我才没有喜欢你，我根本不可能对刚认识的人一见钟情，而且你都有男朋友了，你们都没分手我岂不是做了小三！”
淮生：“……”
很好，全招了。
此刻和牧非檀一模一样的人在他面前一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样，淮生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本尊究竟有多爱他，才会让仅有千分之一情感的碎片都如他如此痴狂啊。
仔细想想，好像上个世界的盛时修也怪怪的……
“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司空翌受不了屋子里的寂静。
唯恐事态不受控制下去，淮生紧急喊停，“你去帮我也拿一罐啤酒吧。”
“你不是鬼吗？”司空翌一愣，“也能喝酒？”
这时候想起我是鬼了！
刚才想和我处对象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淮生干脆实体化坐到沙发上，“我们还没在一起你就这么小气，连罐酒都不给我喝，看来我得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和男朋友分手了。”
司空翌：“！”立马跑去厨房。
见人转身，淮生抱歉一笑，然后毫不犹豫的拿出能放到三头牛的药水倒进桌上的啤酒里。
“给你。”从厨房出来，司空翌将手里两大包未开封的易拉罐啤酒放到淮生面前。
甚至脸上已经明晃晃写上了“这些够不够能不能立马分手”两排大字。
淮生：“……”
沉默过后，他划破塑封，拿出一罐酒打开举起，“干杯？”
“好。”
司空翌快乐的拿起了桌上打开的那罐和对方碰了个杯，然后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