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人朝余画晴的方向喊了一声，唤回了她涣散的目光。
冷枫跟她招了招手：“上车。”
她慢吞吞地起身，一步步挪到车旁，下意识地往后座看。
“两座跑车，”冷枫看穿了她的想法：“你只能坐我旁边了。”
余画晴还有些社恐，害怕坐在异性身边，但想到他特地开车过来，终究还是不好意思拒绝，开门坐了进去。
“谢谢你。”她小声地道谢。
冷枫踩下了油门，余光看到她红肿的眼，左脸还有很明显的巴掌印，有些吃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脸上是被谁打了？”
“啊！”余画晴忘记了自己脸上的痕迹，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地害怕，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你不想说就算了。”冷枫连忙道
余画晴想到了刚才在酒店的羞辱，忍着眼里的泪水，哽咽道：“你不能说出去。”
“好。”冷峻一口答应。
夜风微微冷瑟，用力地打在脸上，全身发凉。
冷枫伸手想把顶蓬关上，却被一只手拦住。
“我想吹吹风。”
余画晴见他把手放回方向盘上，才缓缓说道：“我把姐姐送回酒店，吵了一架，她打了我。”
“姐妹之间吵架是寻常事，”冷枫恍然，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侧头看了看她脸上的红痕，皱着眉头问：“可什么事能严重到动手打人？”
余画晴苦笑：“从小就这样，习惯了。”
跑车开上了山路，冷枫在她的话里听到了苦涩和无奈，安慰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们在这山上吹吹风吧。”
山路仅修了路灯，光线昏黄，一路指着往山顶。
余画晴伸手到窗外，感受着空气在自己指缝间极速流动，软软地打在手心里。
“冷吗？”冷枫问道。
“不冷。”她的情绪逐渐恢复过来，仿佛之前受的委屈都随着这一阵阵风飘到了脑后。
“看过晚上山顶的星星吗？”冷枫轻踩着油门，微微仰起脑袋看向夜空。
余画晴也随着他的话仰头看天，没有云层遮掩，星星更是明亮。
“没有。”她如实回答。
夜晚一直都是她打游戏冲分的时间，从来都没有好好看过夜空，现在才知道它倒底是有多么辽阔。
那些星星反射出来的光芒，莫名地治愈了她心里所受的伤害。
“那我带你去看看。”
享受着跑车独有的推背感，轰隆隆的尾气排放到山路上，他们很快就到了空旷的山顶。
在这里，可以往下俯瞰这座城市，万家灯火，高楼大厦；往上仰望星空，弯月挂在天幕之上。
晚风扑面，余画晴惬意地闭上眼睛，将椅背调到最后，躺在座椅上。
冷枫也跟着她一起躺下，伸出手摸索到侧边的夹层里一叠纸，抽了出来。
“我本来想让你签一下合同，”他笑了一声：“还放在了车里。”
“你上班开这个车？”余画晴睁开眼睛，往四周看了一圈。
她的重点往往与常人不同。
“我不上班。”
冷枫把那叠纸放到了中间，两手交叉至脑后，悠闲地看向夜空。
借着微弱的灯光，余画晴扫了一下合同的标题，又恢复到仰躺的状态，思考起来。
之前她都是按着父母的意愿生活，找一个体面的工作。
马上就过实习期了，她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反倒是觉得压抑、不想面对。
“这份合同上可写的三倍报酬，”冷枫悠悠开口：“可比你现在银行的工作好太多。”
余画晴有些许吃惊，呐呐地问：“怎么那么多？”
“挖木禾的墙角，这是应该的，”冷枫点了点手侧的合同：“当初你做职业选手也赚了不少吧？怎么会想去做柜员这种报酬低、又累死累活的工作？”
这问题问得余画晴哑口无言。
做职业选手的时候她还在上学，是瞒着父母去签的合同，当时年纪也不小了，正值电竞风靡，确实赚了不少。
但后来……
“我提前退役，违约……”余画晴的音量逐渐变小：“全赔了进去。”
冷枫这才反应过来，转头盯着她问：“之前你也没提过，为什么会突然退役？”
当年的Sunny风头正盛，粉丝也狂热，一场电竞直播下来能赚个六位数，很受同龄的女粉喜爱。
也正是如此，她退役的消息一出，很多老粉都接受不了，开始辱骂公司，造成了现在余画晴连同公司的人都不敢见。
“我家里，”她解释的话顿了顿，察觉到对方的目光，脸红了起来，结巴道：“我，我家里，不，不许。”
“你怎么结巴了？”冷枫觉得她奇怪，目光更是强烈地关注她。
“你，你别盯，盯着我看。”她转过头，背对着他，这才松了口气。
冷枫摸了摸自己的脸，嘀咕一声：“难不成被我的帅气吓到了，不至于吧。”
“不是，”余画晴小声地解释：“我有点社恐，还有些恐男……”
她的恐男还分人，长得帅的是害羞又害怕，其他的是发自内心的害怕且不想靠近。
“我……”冷枫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可能，等我熟悉了就好，”她像个虾米一样缩成一团，嘴里小声说着话：“聊游戏的时候，我的社恐会好一点。”
“行，”冷枫配合道：“那我们谈谈，你对密西战队的要求……”
两人对着夜空，顺利地聊了起来，余画晴的脸上也逐渐有了笑意。
她长那么大，都没有像这样放松过。
在山上呆了两个小时左右，冷枫就开车往山下去，跑车顶蓬关上。
余画晴坐在副驾驶翻看着合同，随手拿起他放在车里的笔，把自己的名字签上。
“不用再考虑考虑了？”冷枫余光瞥到她签好名字，理好纸张。
“不用，”余画晴眼神清明，嘴角微微笑意：“我清楚自己想干什么，以后我要为了自己生活。”
“你想通了就好。”冷枫的情绪也被她感染。
以前他还在冷家大宅的时候，还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天天被老爷子支配。
看现在的余画晴，他仿佛也看到了当时重生的自己，为了音乐梦而奋斗。
“咕噜咕噜。”
余画晴捂住了肚子，心虚地往驾驶座的方向看，庆幸跑车疾驰的声音够响，替她掩盖了一部分的声音。
从中午那一顿以后，她就没有进过食，现在也是因为情绪放松下来，才有了饿意。
“怎么了？”冷枫发觉她的动作。
“就是，”她有些难以启齿：“有点饿了。”
冷枫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已经将近九点，提议道：“去吃个宵夜？”
“嗯。”她答应，又主动提出：“我请你吃，谢谢你带我散心。”
“行啊。”冷枫头一次遇到要请他吃宵夜的女生，也觉得稀奇，很干脆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