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又是一年夏天
年前。
林武峰帮徒弟问了问，跟他关系不错的那个组，人家确实要招人，是临时工。
指定招知青。
但名额已经被人要走了。
没办法。
宋向阳只能失望而归，不过，林武峰给了他一个建议，可以去知青办问问，看看能不能搞个个体户执照。
然而。
这个建议也没成。
虽然上面吹了风，放宽了个体户的管制，但姑苏这一任一把手，是比较保守的那一派。
摆摊，行不行？
行！
只要不是太过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发证？
那不行。
得再看看情况。
万一政策又变了呢。
枪打出头鸟。
随后，宋向阳那个朋友就去了玄妙街摆摊，平时卖卖针头线脑、内裤袜子之类的小商品。
摆摊时，还得注意城管。
要是有带袖章的人来了，立刻就得跑。
不跑不行。
被抓了虽然不会被怎么样，但东西会被没收，像这些待业、无业青年，本来就没有收入。
哪怕那些东西不太值钱，也舍不得被没收了。
年后。
小巷里陆陆续续又有一批知青回来。
他们既没有工作、收入，又没有住房，回来只能挤在家里，而且，下乡那么多年。
很多知青都积累了一肚子气，跟火药桶似的。
那是一点就炸。
这不。
李杰这天放学，途经一家小院时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吵架声。
“周子明，你tmd，当初要不是我下乡，轮得到你在厂里上班吗？”
“啊？”
“现在我回来没几天，就甩脸子是吧，甩给谁看啊？”
“艹！”
骂了没几句，还没走远的李杰就听到一道比较苍老的声音。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你们是亲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哎呦！”
“妈？你没事吧？”
“……”
听到这声音，李杰暗自摇了摇头。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一个人，一个家庭身上，那都是一座山啊。
类似的情况在周围一点都不罕见。
虽说是自愿，但后来指标到了下面，又是另外一回事。
前几天，他听宋莹八卦，隔壁街道也有兄弟打架，兄弟两人下手没轻没重，都住了院。
知青办、街道办等等都来了人。
起因跟刚刚的吵架差不多。
当年，指标摊下来，他们兄弟二人，只能留一个在姑苏工作，另外一个必须去疆省。
如果僵持不去，不仅不分配工作，粮票也不发，也不是不发，而是只发一个人的。
两个大小伙子，吃一份粮食，哪能吃得饱。
最后。
弟弟做出了牺牲。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小巷里的家庭矛盾激增，时不时传出谁家吵吵吵的新闻。
好在林家没什么问题。
林武峰本来就是农村人，他的兄弟姐妹本来就在乡下，还能下到哪里去？
庄超英的妹妹倒是下了乡，但她妹妹已经在当地结婚，而且考上了卫校，有工作。
这种条件不符合回城政策。
所以。
他们家也没有矛盾。
……
转眼，又到了春天。
黄玲又在小院里种上了蛇瓜，虽然蛇瓜吃到想吐，但这东西长得快，又不要钱，不要票。
总归是能吃的。
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就是好东西。
不过。
今年她种蛇瓜没像去年一下子种那么多，因为林家对蛇瓜的需求量不是很大。
跟庄家的餐桌比，林家的要丰盛的多。
之所以这样，一个重要原因是林武峰升职了。
职位升了，级别也涨了。
收入、票连带着都比从前富裕。
偶尔，宋莹也会把庄图南、庒筱婷叫到家里吃饭，她一直想要生个女儿，但天不遂人愿。
现在她俨然把庒筱婷当半个女儿养。
至于庄图南。
就当是交学费了。
平时，庄图南没少给林栋哲补课。
新学期的期中考试，不知道是不是蛇瓜‘恫吓’起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
林栋哲又进步了。
首次考入班级前十名。
虽然跟庒筱婷还有一点差距，但在老师眼里，已经是比较优秀的学生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太调皮。
隔一段时间，宋莹就要去学校接受老师的批评，回来之后，林栋哲自然逃不了一顿打。
不过。
这小子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搞事。
挨打也不长记性。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
期末考试，林栋哲小宇宙大爆发，一口气进步五名，期末成绩排进了班级前五。
那几天，宋莹走到哪都是笑嘻嘻的。
不成器的老大，也成器了。
果然。
孩子不老实，打一顿就好，她就是育儿专家！
老大是班级前五，老二更厉害。
班级第一。
她就知道，‘年年’不会考的太差。
刚放暑假的前一周，林栋哲觉得自己过的是神仙日子。
每天都能玩，老妈根本不管。
另外，每天还有五分钱的零花钱，天天都能吃奶油棒冰，隔三差五还有西瓜吃。
但。
眼见弟弟又跟老爸去外地参加比赛，他顿时不快乐了。
他长这么大，连姑苏城都没出过，弟弟已经出去玩两次了。
是的。
站在他的视角里，出去比赛跟玩是一个意思。
这次弟弟比赛的地方是金州。
具体是哪，他专门去李爷爷家里的地图看了，好远好远，坐车要三天，但那边有大海啊。
他只在小人书、电视上看过大海。
临别之前，林栋哲还撒泼打滚，想要跟着一块去，只是，哪怕林武峰很宠着他，也没答应。
他们去金州又不是玩。
是比赛。
再者说，带上林栋哲，他的粮票、车票、介绍信，去哪弄？
介绍信只有他们俩。
粮票批的只有两个人的额度。
所以。
林栋哲只能在家呆着，李杰走的那天，他一整天都没出去玩，过了两天，他才缓过来。
另一边。
经过两天半的长途跋涉，火车终于快到站了。
现在的金州还没改名，车站上挂的是旅大市的牌子，列车到场，李杰在站台上看到了一个熟人。
陈德。
竟然是他过来接站？
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正常，毕竟，他现在可是国家队的‘重点关注对象’。
作为国家队的老大哥，陈德过来也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