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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置身于一片雪白之中,伴随着浓浓的消毒水味道。

是医院吗?女子缓缓睁开眼睛,大脑似乎还没有完全苏醒,只记得刚刚自己是要去超市的,可是后来,后来是怎么了,记忆只呈现出一片空白。

“你醒了,身体怎么样?”一个陌生的,带着一丝孤冷与清凉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一个男子立于窗前逆光处,看不清相貌,只感觉有种超凡脱俗的俊逸。

“呃,你是谁?”卓然下意识的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上还挂着点滴。

“你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吗,是我的车撞到你了吗?”男子缓缓的向前走了几步,淡静的问。

他的身后似乎有无数光影在闪动,迎着光亮女子不自觉的微微眯了眯眼睛,却仍旧看不清他的相貌,那是一种交织着光明与黑暗的朦胧。“先生,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吗?”有些印象在脑海里浮动,她记起刚刚自己的头突然晕的厉害,似乎就那样倒在了路边。

“是的,你的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谢谢你,还送我到医院。我没什么事,其实刚刚你的车并没有碰到我,是我自己的原因才会晕倒的。”卓然真诚的向男子道谢,如今肇事逃逸的事情早已屡见不鲜,这个人本来明明没有挂碰到自己,却还亲自送她来医院,这样的好人可不多见呢。

“没事就好。”男子的语气总是那样清静孤寂,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疏离与寂寞,他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系我。”他又向前走近了些,这一次卓然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一如他散发出来的气息,清雅中透着寥落,明明很年轻,却散发着沧海桑田般的飘远与孤寂。

卓然没有接过明片,微微的笑了笑:“先生,我晕倒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刚刚你一定是有急事却还特意送我来医院,真是谢谢了。”说完她还想把医药费还给他,但是男子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点滴还有大半瓶,她也没喊护士,便自己拔了下来,本来只想去趟超市就回去的,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耗上了半日。

可是,还没离开医院,卓然看着迎面走来的一对男女,愣住了,目光不由自主的停留在那个拥着身边女人的男子身上,双脚已不听使唤的停住了,直到对面的人终于发现她的存在。

“然然—”男子也愣住了,脱口而出的名子曾是他们之间最亲密的呼唤,而在此刻卓然只感觉很讽刺。綦峰啊綦峰,之所以如此坚定的要跟她离婚,原因她终于是知道了。

原来,原来……

这些天她还一直不断自责他的离开,是源于自己做的不够好,他的离开是因为她一直不肯要孩子。可是,今天她终于知道了,原来,綦峰他果然很喜欢孩子,只不过那个孩子不一定非得由她来生。

多么出人意料的綦峰,多么可笑的卓然。

綦峰拥在怀里的女子,肚子已经微微隆起,看样子已经有四五个月了吧。他们就站在那里,两相对,綦峰有些尴尬,目光充满了愧疚和躲闪。

“然,卓然—”綦峰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身边的女子,似乎很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安静的低着头。

“恭喜你,綦峰。”卓然看着那女子的肚子,淡淡的说。

“卓然,对不起。”綦峰最终只是涩涩的说出这句话。

卓然笑了笑,也许那笑比哭更难看,比冰更冷,但是她还是笑了。应该是那半瓶点滴起了作用,这种打击之下,她竟然还能稳稳的站得笔直。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开的,只感觉一阵飘乎,似乎踩在云端,但是她还是挺直了身体走了过去。她的婚姻走到了这一步,竟还反转成如此老套可笑的剧情,如今的她已无力再思考,更不想面对眼前的这个人。

“卓然,卓然—”身后传来了綦峰的声音,他几步跑到了她的面前,那个女子不知去了哪里,却没有跟来。

只是,事到如今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卓然不想停住脚,但是却也没有迈开步子。

“你的脸色很不好,是病了吗?”綦峰自后面拉住卓然的手臂,刚刚那么突然的遇见,吓了他一跳,竟一时无法反应。可是看着卓然苍白憔悴的脸,却让他无法安心离开,几乎在大脑没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人就已经追跑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医院里跑出一个护士,冲着卓然喊到:“那位小姐,就是刚刚车祸送来的小姐,你的手续还没办完呢,请先别离开。”

车祸?

“卓然,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怎么样?”綦峰猛得一步,上前抓住卓然肩膀,上下左右的急急的打量着。

“这位先生你是她的家属吗?”。

“他不是。”

“我是。”

几乎是在同时,卓然与綦峰一起开口说道。

护士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放到了綦峰的脸上:“那请跟我到这边办理一下手续,她的身体很虚弱,刚刚的点滴也没有打完,最好留院观察一天,如果不留院也应该开些药,回家得注意营养。”

卓然终是没能拧过綦峰,任他去办理了离院手续,并送她回了家。

一路上綦峰都冷着一张脸,不说一句话,卓然心想他这个表情,倒像出轨的人是她似的。

车子滑入熟悉的车道,稳稳的停在了卓然家的门前,女子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谢谢你送我回来。”她之所以没有坚决反对綦峰送她回家,是因为她的头还是很晕,很难确定自己可不可以一个人回来。

“你要做什么?”卓然刚打开车门,就见綦峰也下了车,看样子是想跟她一起进去。

“喂,綦峰你究竟要做什么,这里不再是你的家了,而在医院那边,还有一个女人在等你。”卓然几乎是低吼的,但是她实在没有力气了,所以仅管是吼的,声音也不太大。

綦峰还是没有开口,直接拉着卓然进了屋子。

但是,但是刚一进屋,男子便愣住了。也没过多久,这屋子他几乎已经认不出来了。一地的酒瓶子,各式各样的,吃剩的泡面碗随意的扔在那里,她身旁的女子为什么会变得这样虚弱,此刻他已经明白了。

“然然,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样,你不是不爱我吗?为什么还要因为我而伤心。”一路都没开口的綦峰,在这一刻爆发了,他用力的抓住面前的女人,如困兽般撕喊着,为什么?为什么?

“我是高兴,我在庆祝不行吗?”卓然嘲讽的开口,当时绝情要离婚的是他,此刻又何必装出这种表情,活像是她甩了他似的。

“然然—”綦峰猛的抱住了卓然,抱得那么紧,那么用力,像是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一般。

“然然,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有一次我们吵架,你不想要孩子,我以为你是因为不爱我,我,我喝多了,不知怎么的,我把她当作你。她说她怀了我的孩子,然然我是军人,我不能,对不起然然,我不知道,不知道你这么爱我,我以为,我以为,对不起,然然,我真的不知道……”

綦峰拥着卓然,低吼着说着。他们婚姻的这一路走来,他知道他不够体贴,也不够浪漫,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爱情,他以为他的放弃是给了她更好的天空,但是今天看到卓然苍白憔悴的脸,以及这满屋子的狼狈,他才知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卓然一动不动,任他拥着,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偶,她是爱他的,只是在失去后她才发现。这场婚姻走到这一步,虽然綦峰有错,但是她何尝没有错呢,她已经没有力气责怪他了,要怪也只能怪他们的缘分太浅……

只是,缘分太浅……

“阿然,今天陪我出去一趟吧,我家老冯本来说好了今天要带着小毅去东峻山玩真人CS的,但是谁知道队里临时有任务,他是一走了之了,可是小毅现在还在跟我闹脾气呢。阿然,你也知道我那开车的技术,在市区也就算了,根本跑不了远路,你陪我和小毅一起去好不好。”一大清早方晓筱就牵着儿子的手冲了进来,刚一进门就开始央求卓然,冯毅更是撅着个小嘴一脸的不高兴。

“小毅,怎么啦,是谁惹你不高兴啦。”卓然看着孩子,小小的人,还会闹别扭。笑了笑,从冰箱里拿出水果盒,撕去上面的保鲜膜:“小毅别生气了,先吃点水果。”

“阿然,我这才几天没来你这啊,怎么感觉变了好多。”屋子整洁了,酒瓶子也被清除干净,更重要的是冰箱里摆了满满的水果、酸奶、蔬菜什么的,晓筱略有几分吃惊的问道。

“昨天綦峰来过,冰箱里的东西都是他放进去。”卓然淡淡的说,看不出她究竟是什么心情。

至上次从医院回来后,綦峰就三不五时的过来一下,不是做点什么吃的,就是买些水果切洗好了放到冰箱里,每次来除了让她多吃点东西外,也不多说别的。

“阿然,你和綦峰之间究竟要怎么办?他在外面有女人,有孩子,你们看来也是无法复合了。但是现在你们两个这样道底算什么呢,他拿着你家的钥匙出入如自家人,你对他虽然冷淡,却也没有阻止。”方晓筱叹了口气,这婚姻让这两个人过得还真稀奇,离婚后却过得更像一家人了,可这中间偏偏还夹着小三和孩子。

“晓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綦峰他心里也不好受。”虽然离婚了,她终究是恨不起来,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已经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了,那个女人和孩子的存在,像一根刺一样梗在他们中间,复婚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了。綦峰说终究是他对不起她,以后当她遇见更好的男人时,他便从她的世界消失,而在那之前,他希望可以这样照顾她。

“他现在知道不好受了,那他当初就该管住自己。阿然,不是我说你,真不能让男人没事在外面喝酒,准出事的。”方晓筱又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是没用了。

“然姨,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小毅拉住卓然的手摇晃着,一双乌黑的小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阿然,你总在家里呆着也是无聊,就陪我们娘俩出去疯一回吧,东峻山那个真人CS俱乐部你以前不也常去吗—”晓筱突然停住嘴,她怎么忘了东峻山的CS俱乐部最早还是綦峰带他们去的呢。

“然姨,我们去吧,妈妈最笨了,我想跟然姨一起。”小毅继续撒着娇。惹来方晓筱一顿白眼,这小家伙,她算是白生她了,还嫌她笨,虽然说她运动神经不太好,但是还伦不到他个小屁孩来鄙视,真是的。

“阿然,就陪我们去吧,我这儿子,除了他爸爸就认你啦。”晓筱也在一旁附和着,离婚后卓然一直都不愿意走出去,总是找各种机会窝在家里,今天借儿子的攻势,说什么也得把她拉出门。

“然姨,我们一起去吧。”冯毅抱着卓然的腿,摇晃得像一只小哈巴狗,就差没呜呜的再叫上两声了。

看着小毅,卓然的眼睛有点湿润了,有这样一个孩子陪着,也是一种快乐吧,难怪綦峰一直很想要个孩子。

“好吧,然姨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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