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木盎然捂嘴，及时将笑声憋了回去。
哪怕早有预计，不耽误她倍感喜感啊！
《修仙杂闻录》既是短篇，那自然有笑有泪，有诙谐发生的喜剧，也有天下共愤的悲剧，而眼前这幕……
虞兰不经意一个侧首，忽然发现木盎然神情有些……
她困惑。
那边大妖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跳起来大骂，“你这老货还跟我玩捉迷藏！你别得意！我才不是为你哭呢！我这是在引你出来！你有本事和我打一架！我定将你神魂撕碎不可！可恶的老货！”
“呀，真的是为了引我出来吗？”少年很得意，“明明就是想我了还不承认！每次借着追杀我的名义光明正大的来见我，还每次都要做出一份杀气腾腾的样子！我还能不明白吗！”
大妖怒道，“气煞我也！你在胡说八道！看我不把你的洞府砸个稀巴烂！”
吵闹之声传出，这次石壁内的人影却未及时做出反应。
少年似乎迟钝了一下，然后摸着后脑笑了笑，“到底太久了，我都不知道你接下来还要说什么。”
“……”
沉默。
大妖沉默下来。
男童忍不住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这不是他的神魂，而是他用录影石事先录下来的。”
“闭嘴！”大妖像一只呲牙的猫，头也不回的斥道。
男童抿唇。
石壁前，大妖蹲了下来，并未回头，而石壁前的少年迟疑的往身前探了探手，然后停住。
少年收手，笑了一下，“瞧我糊涂的，你现在早就不是当年的小不点了。”
可是不知巧还是如何，他探出的手刚好是大妖蹲下来的高度。
少年老成的眼眸沉静了一会儿，然后又笑道，“看到夜息苏了吗？那是我专门为你种的，不管大株夜息苏，还是那片小株夜息苏，全是你的，高兴吗？为了此事，我还费神设置了不少阵法，生怕夜息苏的气味透露出去。”
“你若是找不到这里来……哈，你一定会找来的，只要你找来，这些夜息苏你绝对不会放过。我跟传承之人说一声夜息苏归属，谅也不会有变故。”
“到时候，你就能拥有那么多夜息苏了，开心吗？”
“啊，我特意建了个洞府给你砸，这么多个洞够你砸了，但是……但是我到底没敢放什么贵重的东西，哈哈，那些来洞府探险的人怕要骂我一毛不拔了！你可别怪我敷衍啊！建这些洞也要花费不少气力的！”
少年说着说着，竟然忧伤了起来，“真烧脑筋，飞升的预感太临时了，都来不及去见你……”
跨越千年之久的对话，就如面对面一样只是镜花水月。
归根究底，千年前的妄虚说出的话不知道大妖会不会听到，而大妖听到的时候，妄虚也不会知道他听到。
大妖希望和他见面，却是双方都不知道这场见面。
少年……或者是妄虚，他喉咙动了一下，然后撇过头去，“算了，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反正也只有你摔掉圆珠和你的眼泪才能让我出现，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少年似乎想就这样算了。
大妖喉咙里发出一声哀鸣，“不！”
少年果然顿住，眸光似乎看向石壁外，正好和大妖对上一样。
时隔千年，两人对视。
少年笑了，“小镜，别难过了，至少我们还是见到最后一面了啊，想我的话就努力飞升哦，我们还是有再见面的可能的！”
“别难过。”
他又说了一遍，“小镜，别难过。”
石壁的身影消失，清透如水镜，这次却倒映出石壁外的景象，倒映出大妖的身影。
原来他已经泪流满面，比之方才，却是无声哭泣。
“……”
良久，大妖哑着嗓子，“什么最后一面，明明不算，骗子！”
这次其余几人的沉默和方才很是不同。
男童不忍的撇过头去。
虞兰喉咙梗塞，却忍不住看向木盎然。
她明白木盎然刚才的神情是什么意思了。
木盎然缓缓呼出口气。
《修仙杂闻录》里有喜剧，有悲剧，也有既喜又悲。
跨越千年的话，就是木盎然这个主题所要表达的意思。
迟了千年，物是人非，是否还有人惦念？
至少妄镜惦念了。
他以毁灭一切的目的前来，抱着仇恨，却在见不到“仇人”之时，心在滴血。
他再也没有理由来见他了。
他又一次嚎啕大哭起来，粗犷的哭声传出很远，这次却不再让人忍俊不禁。
至少虞兰复杂难言。
妄镜明白，这次之后，当真只能是他和妄虚的最后一次见面。
从此以后，纵观望知大陆，不会再有一个妄虚。
不管如何，他再也见不到他了。
洞府外，垂头丧气的载承老头听到哭声跳起来，“快！”
洞府内，木盎然看了一眼虞兰，虞兰凤眸一眯。
道旭看到木盎然从他身后转了出来，男童看过来，异瞳冰冷。
她要是敢在这个时候做一些小手脚……
“琉璃一般的石壁，却能融汇进录影石，保留录影石的功效，我恐怕知晓这块石壁是什么。”
大妖猛的转头，“滚！”异瞳凌厉，然而豆大的泪珠延绵不绝。
木盎然站在石壁前，明明肩头还一片血色，她却浑然不惧，施施然道，“别急着杀我，你说不定还能再见到他呢。”
大妖杀意一顿。
“这块石壁，在千年前曾名扬四海。因为若是心怀执念者进入，能忆之往昔。若是怀有寸进之心进入，则必有所得。但是若是心怀贪婪之人进入，则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有。”
“甚至，若是上一任持有者愿意，他还会留下功法的核心，道心的宗旨，这些不易于得到的东西，唯有有缘人可得。也许万年仍留存，也许数年内便被拿走。”
“这一切全靠缘分。”
道旭的角度只能看到木盎然的侧颜，他眼见大妖变成求知的哀求，希望她继续说下去。而在片刻之前，这位大妖刚割下她一块肉。
“畅游神壁，传言是神仙之物。神仙入梦，随心畅游……你别急，我若不讲清楚，你何以注意？就如我刚才所说，若是心贪婪奸恶者，就如大海寻针，什么都寻不到，而随心畅游者，则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所以名为畅游神壁。”
“你若是想见到想见之人，就要抑制贪婪，务实明了自己要什么。毕竟心有执念者如忆往昔……不但执念不消，梦醒之时更是痛苦难言，前辈可好好想清楚了。”
木盎然侃侃而谈，已经离石壁极近，脸庞耀眼如光辉。
“不过前辈若有梦醒后的失落痛苦的准备，便可一进这畅游神壁，有此胆量，说不定更能如愿以偿。”
大妖仰头，愣愣看着这个低阶女修，在他眼里不过是只小虫存在的人。
“你……此言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