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党和国家做事，这是应该的。”章毅笑着回复，“同样，这也离不开您的支持和指导，我的工作还有许多不足，未来还得望您多指点。”
“你我之间，这些客套话就不必说了。”刘俊海笑着摆摆手，“这次叫你过来，也没别的事情，我听到消息说......那个叫林少瑾的小同志最近搞了个什么同盟会，这事你怎么看？”
所谓的听见消息，那就是从刘俊海的某些渠道得知的消息，至于刘俊海到底知道多少，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章毅略微思索，判断刘俊海对武安的了解一定是比自己多的，同盟会这事他也就知道个大概，还是俞知国转告的。
所以，如何回答，回答的漂亮很重要，这意味着刘俊海对章毅的大局把控能力进行考校的最终打分。
片刻沉默后，似是想好了措辞，章毅微微张口正准备说呢，却是又被刘俊海打断了。
“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刘俊海摇了摇手掌，“反正，不管林少瑾要做什么，你这边要多加配合才是。”
这个小小的举动让章毅内心大震，倒不是震惊刘俊海让他配合林少瑾的事情，而是出言打断他说话这件事。
表面上看，似乎是刘俊海内心早有主意，但以他与刘俊海的关系可不能这么简单地去思考。
上级愿意听，那就是想培养你，想让你走远一点。若是上级不愿意听，那就是不想在你身上再投放精力，准备抛弃了。
“嗯......我一定竭尽全力配合。”虽心有疑惑，但章毅的面色上仍旧不露半点风波，他已经68岁了，不像那些小年轻一样什么事情都要刨根问底。
刘俊海似是对章毅的这番态度满意，微微点头，端起面前的汝瓷茶盏一饮而尽。一旁的张瀚文则是并不关注这个，对着不远处的旗袍女子招了招手，示意她们可以上菜了。
刚过午时，肯定不是上正餐，而是上些糕点甜品。
在这个时代，一般糕点通常都会摆放在梅花莲台这样的装饰架上，但也许是因为怕遮挡视线，今儿个上的都是些长条黄花梨托盘。
章毅、刘俊海、张瀚文三人每人面前都放置一盘，每盘中有六味糕点，其中有沪区常见的松子百合莲花酥、龙井茶糕。也有少见的椰香莲子糖桂花、火茸酥饼。
张瀚文对刘俊海笑了笑，率先夹起一只糕点品尝了起来。
随后刘俊海也动了筷子，见刘俊海动筷，章毅也不扭捏，同样夹起一只糕点。
不知为何，章毅的内心油然产生了一抹罪恶感，但他没有做声，只是默默品尝着，若是要特别形容，他觉着这些甜了吧唧的糕点吃起来有一股腐烂的气息。
没有人会去问，为什么这样的糕点在核战后的世界还能存在，用了多大的代价，用了多少额外的资源，只是默默品尝着。
“老章啊，你心底一定有疑惑吧？”刘俊海自顾自地问着，毫不在乎章毅是否会回答，“有也很正常，今天只有我们三个人，我就不打哑谜了。
还记得之前中央那边来派人，哦，派海豚来送的红头文件吗？那份文件，其实就是个警告。
固然，我可以把红色电话的线断了，在地方上按照自己的意思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你也要知道，能进常委会都是人精，咱们那些小心思，人家都门清的很。
只不过，他们选择放我们一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这其中也有我们的人运作的结果。
但，收到这份红头文件的意思就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刘俊海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咙，这个动作让章毅内心不禁骂娘，关键时刻整这出。不过他倒是没表现出什么，依旧平静地等待着。
“还记得我们的最终计划吗？”刘俊海反问了一句，随后又自问自答，“不计一切手段，让沪区以最快的速度提高产能！
当别的地区还陷入混乱与恐慌的时候，我们甚至已经完成了高度秩序化，恢复了不亚于战前的生产力，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沪区在过去，是个金融性质偏多的城市，自新三线工程以后，沪区就再也没有几座像样的重工业产业区了。
所以，在战后，这是提升我们话语权的唯一途径。”
章毅思绪飞快，红头文件和刘俊海放弃他，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他还是有些想不明白。或许是当局者迷吧，章毅如是想着。
不过，刘俊海很快便又为他解答了。
“为了应对核战后的持续战争，中央持两种意见，一种是要以智能机械为主，另一种则是传统的以人民为主。
智械派认为，人是有局限性的，机械可以完全以优异的姿态代替传统社会中人的生产地位，传统派则认为，任何时候人才是国家社会的根本。
当然，我认为这些都是扯淡。什么机械啊，人啊，本质上其实就是少数派和多数派的利益斗争罢了。像我们这种没有根基的干部，能依靠的不就是人民吗？
这份红头文件，便是少数派给我们的警告！警告什么呢，警告我们，已经给了我们足够的时间了，现在是交答卷的时候了！”
话说到这份上，章毅终于恍然大悟，如果没有额外产能，那么要凑齐两万人的部队供养，就必须放弃一部分人的生存。
人少，就要用机械人代替，当机器人成为国家暴力机器的主体时，人民的地位便会急速下降，特别是在核战后这种人口大规模锐减的环境下。
因为在国家层面来看，在核战后，选择机器作为社会运转的主体，才是利益最大化的决定。
但这是在掘多数派的根基！
当人民不再能为国家提供价值，而变成国家的负担时，人民的地位便会骤降，同样，依靠着人民这座大山才能问天的各多数派官员们的地位也会骤降。
夺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何况是切切实实的利益，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而若是有了产能，自身的选择便多了起来，既可以选择用人来代替机械，也可以选择生产一些只有人才能操作的战争机器来为战争服务，人民的地位便提升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