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竟择的话,让原本还算热闹的氛围有些冷淡了,不过这并不影响路竟择的食欲,他吃饭可不会看别人的心情,只会看自己心情的好坏。
桌子上的羊肉有些凉了,路竟择叫人拿来了点好的炭,将冷了的羊肉放在篦子上,待羊肉热了之后继续大快朵颐,而刘宇凡几人当然也不受影响,也就扶南国的那些王子们才会心情不佳。
“命这东西,有时候你们得信。”路竟择开口道:“争来争去的最后自己小命都保不住,真没必要,知道你们心里不痛快,可你们想没想过,争到手了又能如何呢?你们真的治理好一个国家吗?你们从小接受过这样的教育吗?你们是不是觉得治理一个国家很容易?”
“没试过怎么知道?”熊佰里终于开口了。
“这种事怎么试?”路竟择反问道。
“若是我当上国王,不就能试试了吗?”熊佰枝说道。
“这是一个国家,不是一家店铺,不是一块田地,你可以随便尝试。”刘宇凡这个无奈啊!这怎么还是个不长脑子的:“店铺赔了不至于死人,田地种不好,也不至于死人,可是一个国家治理不好,那就不是死几个人的事了,那死的就是成千上万甚至几十上百万,你扛得住吗?”
“死一些平民百姓,在你们心里无所谓,反正他们在你们眼里是贱民。”刘宇凡继续说道:“可是你们想没想过,百姓死的太多谁给你们纳税啊!没了税收国家怎么建设?国家建设不好百姓日子就更不过下去了,那你们猜猜他们会干什么?他们肯定会造反,造反之后你觉得以你们的能力,挡得住吗?挡不住的结果又是什么呢?”
说到这里,路竟择环视一众熊家人:“你们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甚至还是不得好死,你猜那些被你们逼反的百姓,会不会把你们千刀万剐?”
“你们是不是想说我大楚的皇族啊?”刘宇凡都知道这帮人想说什么:“你觉得有几个人,能像我姨夫那么大度的,又或者说,你猜这个世上有几个人能像我二叔那样,能镇得住所有人的?没有这么两个,你觉得前楚的皇族能活着吗?我想告诉你,绝对不能,不管是谁一统天下,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将前皇族杀个干干净净,因为我们这样的人,是最不稳定的因素,只有死了才能让新的皇族安心。”
刘宇凡的话就像是一并重锤一般砸在了熊家诸位王子的心头,他们只想着争夺王位了,可他们忘了自己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没有治国理政这一条,因为熊祥新是扶南国国王的第一个孩子,而这第一个孩子又恰巧就是个儿子,他可以说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嫡长子这三个字,就能压死一众争夺者,更何况从他出生开始,接受的就是最好的教育,就是为了接班做准备的,而迟迟没有确定立他为储君,就是因为各方势力倾轧,才不得已一直拖延,直到芈涵衍抱上了大明这根大粗腿之后,扶南国的过往才决定立熊祥新为储君,之所以拖到现在,就是因为大明今年才立国。
“再说说你们手里的那些人吧!”刘宇凡继续说道:“当年在云州那边,大明帮着你们训练了六万多新军,装备什么的都是按照大明的规制给的,现在也被你们分的差不多了吧!六万新军放在一起倒是还能顶点用,放在你们每个人手里,一个人能分多少人?三千?五千还是八千?”
“假如你们某个人登上了王位,我想知道其他人能同意吗?”刘宇凡展开手中折扇,说道:“我想肯定是不同意的,那是不是还有有一番厮杀?在你们厮杀的时候,我大明就算是不出兵占便宜,你觉得周围的虎狼能放过你们吗?他们一拥而入把你们五马分尸,到时候你们的大哥在长安城,只要去求我姨夫,我姨夫只要出兵,给你们扶南国复国并不难,到时候扶持你们大哥继续登位当扶南国的国王,难吗?”
“到时候,他……”刘宇凡手中折扇轻轻敲在手上,折扇直接合上,他用扇子指了指在一旁狼吞虎咽的路竟择:“就会带着大明的虎狼……直接杀进扶南国,你们那个时候要是还能活着,你猜他们会怎么对付你们?”
“挺好吃哈!”路竟择没头没尾的接了一嘴,他说的是羊肉好吃,可听到熊家人的耳朵里,就变成了这货要吃肉了。
“吃人?”熊佰枝咽了咽口水说道。
“吃什么人?”路竟择抬起头,看着熊家人那有些恐惧的眼神:“我不吃人,我说的是这羊肉好吃,人肉不好吃,尤其是男人的肉,酸的。”
“你咋知道的?”刘宇凡问道。
“我爹告诉我的。”路竟择说道:“他什么不知道啊!宇凡哥,知道怎么挖人心吗?”
“竟择……你别说了……”林承轩强忍着要吐出来的冲动:“吃饭呢!”
“对不住对不住。”路竟择抬头歉意的看向众人笑了笑,他这不笑还好,一笑差点把熊家人给吓死,这货嘴里的羊肉还没咽下去,他在咧嘴一笑,就跟要吃人似的。
“就算是这样,他今年才五岁。”熊佰里说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是路家唯一的儿子,在成亲有后人之前,大明皇帝陛下肯定不会让他领兵出征的,根据你们说的《大明律》,他要十三年后才能成亲,有孩子也是十四、五年之后的事情了,十多年发生的事那么多,谁能知道怎么回事。”
“大明不止他一个将军。”刘宇凡嗤笑道:“就算是将门第二代人,年长一些的牧骁霆将军,唐沐渊将军……太多了,我就不给你一一例数了,还有我二叔可还活着呢!我大明的那些将军可都活着呢!”
“他不行,不知道我行不行啊!”就在这时,后花园的月亮门处传来一个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身形挺拔的少年郎顶盔掼甲,背后大红披风随风而动,腰悬饮血战刀,远远望去好一副少年将军模样。
而此时坐在那里的谢灵韵远远的看着月亮门的位置,神色却有些恍惚了,他好像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李朝宗,当年的李朝宗也是如此少年将军的模样,顶盔挂甲的李朝宗出现在了谢府后花园的月亮门外,那一幕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朝宗……”谢灵韵喃喃自语。
“我在这呢!”李朝宗当然看到了月亮门的少年郎,倒是和自己当年有几分相似:“怎么整的跟我死了似的。”
“存孝,你回来了。”路朝歌站起身:“赶紧过来吃饭,是不是还没吃饭呢!”
“孩儿,见过父亲、母亲,见过二叔、二婶,见过各位叔伯婶婶,见过王后。”李存孝来到众人面前躬身行礼。
“免礼免礼。”谢灵韵来到李存孝面前,扶着李存孝的肩膀,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儿子:“黑了瘦了,但是更有个男人样了,真是长大了。”
“娘,我这一身的血腥气,别冲撞了您。”李存孝笑着说道:“我这次回来,是送那几个小举人回来考试的,我这两天就得回去了,大哥那边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帮忙处理。”
“这么着急啊?”李朝宗也走了过来:“这股子劲倒是像你爹我年轻的时候,当年你爹我顶盔掼甲出现在你娘家的后花园门口,都给……”
“闭嘴。”谢灵韵瞪了李朝宗一眼:“儿子,赶紧去洗漱一番,然后过来吃饭。”
“我去竟择那。”李存孝说道:“娘,你们接着吃接着聊,我去帮我弟弟处理一下那点事,一帮老爷们欺负老子的弟弟,真当自己有本事了。”
“去吧去吧!”李朝宗笑着说道:“搂着点,别吓坏了那帮‘孩子’。”
孩子两个字,李朝宗咬的特别重,但凡自己的两个儿子在家,还用竟择去对付这些十几二十多的年轻人?
李存孝来到路竟择那一桌,满桌人都站起身躬身行礼:“你们几个跟我还客气,咱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快坐快坐,我这一路颠簸也是饿坏了。”
众人起身,李存孝一个眼刀子甩到了熊家人的身上:“撅着……让你们起来了吗?”
“熊王储,您坐。”李存孝笑着说道。
说完,李存孝坐在了路竟择身边:“怎么样?最近家里发生什么好玩的事了吗?”
“你在问我啊?”路竟择说道:“我一天到晚忙的要死,哪知道有没有好玩的事。”
“有怨气啊!”李存孝笑着说道。
“本来陪大哥去北方的应该是我的。”路竟择说道:“要不是我才五岁,怎么也轮不到你。”
“那谁让你是小豆丁的。”李存孝将头盔战刀扔在了一旁:“好了,让我吃点东西,确实是饿了。”
“嗯,这羊肉的味道不错。”李存孝吃了几大口:“竟择,这是你烤的羊吧?”
“啊!”路竟择说道:“你没吃过啊!”
“配方给我吧!”李存孝说道:“我准备在商业区那边弄个烤全羊的店铺。”
“那等你回家的时候直接拿走就是了。”路竟择说道:“分我一成啊!”
“给你五成。”李存孝笑着说道:“都给你也行,我反正就是为了玩。”
“对了,刚才,你爹罚了我三个月的俸禄。”路竟择说道:“你给我解决一下。”
“来个人。”李存孝随意的招了招手,一名侍卫跑了过来:“去我库房找,那里面大箱子装的金银往这边搬,搬两箱子吧!应该够弥补你了。”
“这还差不多。”路竟择笑着说道:“还是你够意思。”
“对了。”李存孝说道:“来人,把我带回来的礼物搬进来。”
片刻功夫,李存孝的护卫搬着一大堆大大小小的箱子走了进来,路竟择扔下手里的筷子站起身,然后抱起一个箱子,来到谢灵韵身边。
“娘,这是我在冀州那边给您挑的礼物。”李存孝说道:“不值钱的东西,您全当儿子的一番孝心。”
“好好好,我儿子最是孝顺了。”谢灵韵笑着说道。
“娘,我还有给爹和大家的礼物。”李存孝说道:“等我一一送过了之后,在把那边的事处理一下,再来陪您。”
“好好好,去吧!”谢灵韵笑的那叫一个开心啊!东西贵重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爹,这是你的。”李存孝又拿起一个箱子,递到了李朝宗的面前:“您别嫌弃啊!”
“我敢嫌弃?”李朝宗接过木盒,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二叔,二婶,这是你们的。”李存孝又抱过来一个盒子:“您二位夫妻一体恩爱有加的,我就不分开放了,你俩回去慢慢分吧!”
送了一大圈,在场的人都有一份,最后来到了路竟择身边:“最后这一大箱子都是你的。”
“刀啊?”路竟择好奇道。
“不然呢?”李存孝说道:“我在冀州抄了几家,找了二十四柄上好的战刀,都是你的。”
“我谢谢你啊!”路竟择说道。
“咋了?不喜欢战刀了?”李存孝好奇道。
“那也得十多年后才能用。”路竟择撇了撇嘴。
“那不是撅着一堆人呢吗?”李存孝随手一指,那他们试试你的战刀不就是了。
“你别吓死他们。”刘宇凡笑着说道。
“语初语初,你们也过来。”李存孝冲着袁语初三个小丫头招了招手:“我和大哥给你们准备了礼物。”
三个小丫头来到李存孝面前,李存孝从侍卫手里接过三个盒子:“这里面有三副头面首饰,大哥和我也没买过这些东西,好不好的你们见谅。”
“多谢二哥。”三人躬身行礼。
“好了,拿着去吃东西吧!”李存孝笑着说道。
待三个小姑娘离开之后,李存孝拿起筷子继续吃,至于那帮撅着的熊家人,他压根就懒得搭理,这帮人就是给脸不要脸,敢和路竟择吆五喝六的,那不是找死是什么,现在没杀了他们,就算是李存孝忍住了杀心了。
“在冀州的时候,接到了你大伯的书信,说你杀人了?”李存孝吃着羊肉。
“杀了几个太监,那件事你知道的吧!”路竟择说道:“要不是我爹一伸手就把我给扔回屋内,我还能多杀几个。”
“我相信。”李存孝笑着说道:“你二哥我六岁杀人,你五岁杀人,比你二哥我还厉害,不过这一次我在冀州可是杀了不少人,你闻闻我这满身的血腥气。”
“你这是在养杀气。”路竟择说道:“你得好好养着才行,杀气这东西养不好就散了,你这一趟就白折腾了,你看看我爹身上那股子随时都能释放的杀气,养了十多年了。”
杀气这东西,就是杀人一点点的积攒起来的,这东西上战场的次数多了也就有了,但是一个不好也容易散了去,所以那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将军,都很在意这满身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