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昭骑着高头大马来到几人面前，将半死不活的米罗尔亲扔在了地上，沉重的陌刀也插在了地上，杨延昭翻身下马，顺手从斜挎包里摸出一块肉干塞到了嘴里，什么时候都忘不了那点吃的。
“人带回来了。”杨延昭弯腰捡起一个草原人的头盔，直接坐在了上面：“剩下的散兵游勇就算是逃了也无所谓，路上八成能碰到叶无期，估计他就顺手给解决了，也不用我们继续操心了，是不是休整两日，咱们在回头曼部草原？”
“是要休整一下。”夏侯闻璋说道：“这次损失不算小，回去之后和少将军不好交代啊！”
“没什么不好交代的。”于吉昌走了过来：“战兵战死沙场，是无上的荣誉，这次北上少将军已经做好了准备，我刚才统计了一下，战损四千多……”
四千多人，于吉昌说不信他那是假的，可这就是战兵的宿命，亦或者是大国崛起的必经之路，路朝歌的亲军都是百战精锐，死一个路朝歌都心疼，更别说一下战死四千。
“战死如此之多，我有责任。”夏侯闻叔开口道：“回去之后，我会和少将军解释。”
“解释个屁。”杨延昭看着打扫战场的战兵：“若是这也解释那也解释，朝歌还不被烦死，既然是战争就免不得有伤亡，朝歌能把自己的亲军派出来，就是做好了心里准备，你们别拿这些事去烦他，好好把接下来的仗打好，比什么都强，战死的兄弟也不是白死的，我们要多杀一些草原人，也算是给兄弟们报仇了。”
“这些战俘怎么办？”夏侯闻璋看向了杨延昭，说到底这位还是大将军，他就算是不领兵，依旧是大将军，人家和路朝歌在外面打生打死的时候，夏侯家的哥仨还在长安城困着大门都出不去呢！
“送回镇疆城吧！”杨延昭想了想：“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去长安城修城墙也不错啊！就算是不修城墙，以后没准就是我大明的子民了，反正已经成为战俘了，留着就是了，最后说不准朝歌还能卖个好价钱呢！”
“这一战，霍尔那瑟的损失也不小，不光是物资还有人口呢！”杨延昭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一个人十两银子，这里我大概看了一下，七八千人呢！这可是不少银子。”
众人想到了战后路朝歌贩卖人口的德行，一个个都不禁的打了个寒颤，就路朝歌那性子，这一战打完之后，肯定要第一时间统计伊稚斜的财产的，若是不能填补上这一次出征的亏空，他一定会从霍尔那瑟身上找回来的。
“那我这就安排人将他们送往镇疆城。”夏侯闻璋说道。
“先报捷吧！”于吉昌说道：“估计少将军那边都等着急了，一万重骑离开镇疆城，要是不赶紧去个消息，他估计就不能安心坐在城内和夏侯大将军下棋了。”
“接着。”谢玉堂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囊酒，直接扔给了杨延昭：“打扫战场的兄弟找到的，大家来一口暖暖身子。”
“这货怎么处理？”谢玉堂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装死的米罗尔亲：“直接宰了？还是送到少将军那去？”
“送少将军那边吧！”夏侯闻璋说道：“毕竟也算是伊稚斜的领兵大将了，送回长安城应该也算是不小的功劳吧！”
“唉……别装死了。”杨延昭轻轻的踢了一脚米罗尔亲，他是真不敢用力，真怕控制不好一脚踢死了他。
“都说你们都忙优待俘虏，这就是你们的优待之法？”米罗尔亲见装不下去了，直接坐了起来。
“我是想优待你啊！可你躺在那装死算怎么回事？”杨延昭灌了两口酒：“米罗尔亲，你什么身份我就不多赘述了，既然有这一层身份在，我自然该给你的少不了你，但是你该给我的，是不是也应该给我啊？”
“你们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米罗尔亲说道：“还需要我交代什么？你们的目的不就是我们伊稚斜部吗？现在在外的生力军已经被你们剿灭了，接下来你们不就是要去找伊稚斜的王庭了吗？”
“对啊！”杨延昭蹲了下来：“所以，现在告诉我，你们的王庭在什么地方，跟我说说，也省的我去一点点找了。”
“你是大明禁军大将军杨延昭吧？”米罗尔亲问道。
“看来你很熟悉我啊！”杨延昭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毕竟被这么多人认识，也是挺害羞的一件事。
“如此雄壮又使用陌刀的，整个大明就你这么一个。”米罗尔亲笑了笑：“至于你说的我们伊稚斜的王庭，做什么地方你们可能不知道吗？路朝歌那个人我见过一次，虽然没有过多了解，但是人的名树的影，我还是有所耳闻的，一个不打无把握之仗的主，不知道我们的王庭在什么地方，那位爷能出兵帮助霍尔那瑟吗？你们这次的目标就是我们伊稚斜部，只不过我现在没办法把消息传递回去了。”
“你知道的还不少啊！”杨延昭冷哼一声：“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带着人找到你们的王庭，把你们的人一网打尽。”
“杨大将军，你太高看你自己了。”米罗尔亲同样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就凭你们这些人，这辈子也找不到王庭的所在位置，别说是你了，就是路朝歌来了，他也一样找不到，那个地方你就是做梦……都想不到。”
“也许吧！”杨延昭突然又笑了起来：“行了，你这人留在这边也没什么用了，送你去镇疆城和朝歌作伴吧！”
米罗尔亲被带了下去，杨延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来，吐谷浑给朝歌的舆图没有错，就在他说的那个地方。”
杨延昭不需要从米罗尔亲口中得到确切的消息，只要知道那个地方很难找就可以了，而吐谷浑提供的那个地点，和米罗尔亲说的差不多少。
杨延昭确实是不聪明，但是人家脑瓜子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笨，毕竟和路朝歌在一起的时间那么长，总是会学到一些东西的，骗人的本事就学到了。
三日后，米罗尔亲被快马加鞭送到了镇疆城，这个人身份太高，若是慢慢向镇疆城走，可能要走七八天的时间，若是这途中出了点什么问题，后面有很多事会出大问题。
米罗尔亲被送到了镇疆城是那一天的早上，路朝歌才刚刚起床，这段时间他除了吃就是睡，偶尔和夏侯大将军出去打打猎，生活好不快活。
“这不是米罗尔亲吗？”路朝歌看着被送到自己面前的米罗尔亲：“昨天刚刚收到你被抓的消息，今天人就送到我面前了，这速度还是挺快的。”
“路朝歌，又见面了。”米罗尔亲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胳膊：“虽然这见面的方式我不喜欢。”
“我也不想现在就见你啊！”路朝歌说道：“可惜啊！败军之将送到我面前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这一次你可没机会被人赎买回去喽！伊稚斜很快就没了，相信我。”
“路大将军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米罗尔亲打量着这个比自己年轻许多的大明将领，尽管被俘，眼神里仍带着一丝草原贵族的倨傲：“但你真觉得，找到了伊稚斜的王庭，就能彻底覆灭我们？”
路朝歌接过亲兵递来的热茶，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示意给米罗尔亲也端一碗。他看着对方戒备地接过陶碗，才慢悠悠道：“米罗尔亲，你是聪明人。从你被俘那一刻起，伊稚斜其实就已经完了。”
“什么意思？”
“草原上的规矩，你比我懂。”路朝歌放下茶碗：“一个大部落的主力被歼灭，大将军被俘，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伊稚斜的威严扫地，意味着原本依附你们的小部落会开始观望，甚至倒向霍尔那瑟——或者我们大明。你以为王庭的位置有多重要？”
米罗尔亲端着陶碗的手微微一顿，热茶的蒸汽模糊了他的表情。
路朝歌继续道：“就算王庭再隐蔽，只要断了你们的粮道，截了你们的商路，困上个一年半载，你们自己就得从里面钻出来。草原上没有能自给自足的孤岛，王庭再隐蔽，也是要吃饭，要换盐，要换铁器的。”
“我们储备充足。”米罗尔亲沉声道。
“能储备多久？一年？两年？”路朝歌笑了：“况且，你们以为王庭的位置真那么秘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们王庭的位置早就知道了，吐谷浑告诉我的，你知道的，吐谷浑就是草原的活地图，有他在我不难找你们，我准备那么多，不过就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而已。”
米罗尔亲的脸色终于变了。
路朝歌站起来，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镇疆城的街景：“米罗尔亲，你该庆幸是被杨延昭抓了，送到我这里。若是落到霍尔那瑟手里，你现在应该已经被剥皮抽筋，祭奠他们死去的族人了。”
“你要招降我？”米罗尔亲听出了弦外之音。
“你想多了。”路朝歌没想到自己的话让他误会了：“你们伊稚斜部，除了伊稚斜和他的直系家眷外，是死是活对我们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路朝歌，你要将伊稚斜斩尽杀绝？”米罗尔亲终于是坐不住了：“你太狠了，大明不是仁慈的天朝上国吗？”
“仁慈？我大哥特别仁慈。”路朝歌说道：“但我不是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我路朝歌信奉的准则，你们不是我中原人，死了才是最好的。”
“果然，大国就没有所谓的仁慈。”米罗尔亲垂头丧气：“那些所谓的仁慈，都是表现出来给别人看的……”
“知道的不算晚啊！”路朝歌叹了口气：“仁慈，只能给人家看，但是不能做的太多，足够让人们心满意足就好。”
“路朝歌，难道大国的崛起就必然要将周边的小国收拾的服服帖帖吗？”米罗尔亲有些幼稚的问道。
“不然呢？”路朝歌说道：“不把你们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有事没事的给我们大明找点麻烦，我大明怎么发展？怎么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路朝歌走回桌边，手指在粗糙的木质桌面上轻轻敲击：“米罗尔亲，你带兵多年，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弱肉强食，天经地义。草原如此，中原如此，天下皆如此。”
“可你至少能给伊稚斜的普通牧民一条活路。”米罗尔亲抬起头，眼中闪过最后一丝希冀：“他们只是想放羊牧马，过安稳日子罢了。”
“活路，我给了啊。”路朝歌摊开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我不是说了吗？平民继续放牧，只需按时纳贡，这不就是活路？”
米罗尔亲苦涩地摇头：“可你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些去了长安的贵族，只怕……”
“只怕什么？”路朝歌打断他：“只怕被软禁？被监视？米罗尔亲，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是要灭你们的国，不是请你们去做客。能保住性命，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你想想，若是我大明败了，你们伊稚斜的铁骑踏破镇疆城，会如何对待我大明的百姓？你们草原人攻破城池后是什么做派，需要我提醒你吗？”
米罗尔亲沉默了，他太清楚了——烧杀抢掠，男丁为奴，女子为婢，十室九空，草原部落之间的战争尚且如此残酷，何况是面对异族？
“所以，收起你那套虚伪的道德说教。”路朝歌重新坐下，眼神锐利如刀：“战争是你死我活的较量，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我今日留你们一条命，已是看在我大哥的份上，他总说我杀心太重。否则，按我的性子——”
他没有说完，但米罗尔亲已经懂了。
路朝歌嘴上是这么说，但是伊稚斜的贵族命运已经注定了，他们就算是活着，也不会像吐谷浑活的那么自由，暂时被圈进，随后就会被莫名其妙的弄死。
当然了，这些烂事肯定都是路朝歌去处理的，李朝宗的手，永远也不能脏了。
“米罗尔亲，好好陪我在镇疆城待着吧！”路朝歌说道：“每日的军报我都会给你看，让你看着伊稚斜一点点的被大明吃干抹净，纳入大明的版图。”
“路朝歌，我们彻底输了。”米罗尔轻叹了口气。
“对了，还有一件事没和你说。”路朝歌笑着说道：“你是不是没看见休屠渤尼啊？”
听到路朝歌的话，米罗尔亲的脸上再一次变了。
“看来你是想到了。”路朝歌说道：“你好像说过，我路朝歌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你现在知道我的把握在什么地方了吗？不是我摆在明面上的三万六千亲军，是休屠渤尼手里那七万草原轻骑，我就想看看，你们伊稚斜部落，在失去了你这支生力军之后，你们还能拿出多少人，来抵挡休屠渤尼的进攻，七万草原骑军，猛攻伊稚斜王庭，不过你们伊稚斜王庭所在的地方易守难攻，除非有人能从内部发动进攻，我说的对不对啊？”
“我怎么知道。”米罗尔亲还在努力挣扎。
“风吼口。”路朝歌压低了声音说道。
听到路朝歌的话，米罗尔亲脸色彻底变成了雪白，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大明的少将军，连‘风吼口’都知道，他知道了，伊稚斜彻底没希望了，彻底完蛋了。
路朝歌来到自己小院的窗前，看着自己的小院内肆意溜达大白鹅，这是路朝歌到了镇疆城之后，从隔壁邻居家里买来的，都说铁锅炖大鹅味道极好，他也是嘴馋了，这大鹅的好日子就像是伊稚斜一般，也快到头来。
他的眼睛好似穿越了镇疆城，看到了长安城，更看到了远远的庆州道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