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夜色中，隔着一道光幕，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沉默的看着彼此。
半响后，云野叹息一声：“小曦，你还记得，当初你曾答应过我什么吗？”
顾曦点点头，并未否认：“记得。我说过，等末世结束，就和你一起归隐，从此不再过问世事。”
云野温柔的笑了：“所以在那之后，我也只是践行了我们彼此的承诺而已。但你的那些队友们，却似乎并不这么想。”
他一脸遗憾的看着她，温柔的语气中，似隐含了无尽的委屈：“小曦，从前，他们便不喜欢我……”
顾曦平静的打断了他的话，抬眸问道：“那么你呢？你喜欢他们吗？”
“当然不喜欢了。”那人温柔的笑道：“可我知道，在你心中，李明他们的分量，永远都比我重……哪怕我做得再多，做得再好，在你心里，最重要的，也永远都是你的那些队友们……”
可是曾经，你也是我的队友之一。
顾曦沉默的看着他。
云野却道：“小曦，回来吧，回到我的身边来。”
他上前一步，朝顾曦伸出手，温柔的嗓音带着无尽的诱惑：
“你也看到了，人类已经没救了，他们只想利用你掌控你，以此来争权夺利；等你没用了，他们过河拆桥的速度，比谁都快。从前如此，现在也一样……”
“只有我，小曦，只有我，我们才是同一类人。”青年言辞恳切，缱绻温柔的注视着顾曦。
“可是，”顾曦盯着伸到自己面前的这只手，缓缓抬眸，目光落到青年冷白如玉的脸上：“你真的还是人吗？云野。”
青年似乎并不意外她会这么问，只淡定自若的收回手，轻吹了一口气：“小曦，你终于发现了……”
他的眼中，竟然还带着几分狡黠和得意。
顾曦叹息一声：“所以，你果然才是真正的丧尸皇？”
“不，你错了，小曦。”青年温柔的眼神中，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轻蔑：“不要把我和那些进化失败的低等生物相提并论……”
顾曦微微皱眉，当年李明就曾猜测过，所谓的末世降临或许是一场全球生物的大进化……
“那么，你到底是谁？”她忽的抬头问道。
目光紧紧的盯在云野的脸上。
青年笑了笑，看顾曦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柔缱绻：“小曦，其实我是谁，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可以是你认识的那个云野。”
那个，你从丧尸堆中，救下来的云野。
顾曦沉默了一瞬。
当年，她救下云野后，这人就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边……
李明他们从一开始就很不喜欢队伍里多出来的这个人。
但耐不住顾曦喜欢啊。
虽然那个时候，云野连话都不会说，但耐不住他长了一张温柔又好看的小白脸……
彼时，顾曦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李明想了想，小姑娘长大了，终究要面临这个问题，既然如此，还不如将人接到眼皮子底下看管起来……
但祁燃和萧禹他们都不同意。
后来，还是叶馨主动贡献出了自己收藏的那些末世前的小说，说服了其他人。
——小说里面可都写了，家长一味强硬的棒打鸳鸯，只会激起男女主的逆反心，最终为他们的爱情添砖加瓦……
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放任不管。
更何况，小曦喜欢的，原本就只是那张脸。
那等时间长了，小曦对那张脸没了新鲜感，兴趣也就淡了……
到时候，或许根本就不用他们做什么，问题就自然而然的解决了。
但那时，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个小哑巴竟然还是个心机boy，趁着某次顾曦单独出任务，小哑巴悄悄跟了上去。
等二人回来之后，李明等人才发现，小哑巴其实并不是小哑巴……但那会儿，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因为云野不仅救了顾曦的命，还帮助基地抵御了一次丧尸潮。
从那以后，云野就正式成为了末日小队的一员。
李明当时就觉得这人有问题，但想到叶馨贡献出来的那些反面教材，只得暂时忍耐下来，意图后计。
在那之后，他试图不动声色的隔开顾曦和这人，每次任务都将两人以合理的理由分开，也不再阻止其他势力派来勾引顾曦的各色美男……
至于效果嘛……恐怕也只有顾曦自己心里才清楚了。
有风拂过云层，遮住了外头漫天的星月。
顾曦收起指尖的小绿芽，缓缓抬头看向光幕上的那人。
“李明早就猜到了，对吗？”她轻声问道。
云野：“或许吧。他一向聪明……最初那两年，我在他身上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所以，最后他还是留了他一条小命。
顾曦又问道：“那么叶馨呢？这些年，是不是你在背后……”
“是。”他同样没有否认，“当年叶馨一心想要为你报仇，她找到我，我就帮了她一把，将她送到了那些人面前……”
顾曦皱眉，当年那杯酒，的确是叶馨递给她的……
难怪，难怪叶馨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她自己身上，以至时至今日，也只敢给自己递小纸条……
云野就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直白道：“当年那杯酒的确有问题，但那和我无关。”
他垂眸，温柔的看着顾曦：“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当年那杯酒是……”基地高层的意思，至于其他人，不过是顺手推舟，以此来谋求自己的利益罢了。
所以说，人性自私，这样的人类基地，又哪里还有存在的必要呢？
倒不如和他一起，联手创造出一个全新而伟大的时代！
顾曦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够了。”
事到如今，当年在那杯酒里动手脚的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背后牵扯的势力……
都说牵一发而动全身。
快意恩仇固然很爽，但她终究不是一个人。
云野叹了一口气，小曦，你终究还是太善良。
也罢。
那就让我来帮你做决定吧。
他轻叹一声，看着顾曦的眼神越发温柔缱绻：“小曦，相信我，终有一天你会回到我的身边。”
“我等你。”
眼前的光幕渐渐淡去，青年熟悉的身影化作光与影散开。
顾曦沉默的站了会儿，就转身去了隔壁的实验室。
她现在每天都很忙，没有时间在这里悲秋伤月。
自从玉米植株的反向进化成功之后，越来越多的项目资料摆到了她面前：小麦，大豆，高粱，水稻，土豆，黄瓜……
摆在她面前的农作物资料，成千上万。
除了配合各位农学专家参与实验之外，顾曦还得整理文档，将每一次异能的细化过程都详细的记录下来，试图归纳总结成别人也能用到的东西。
——只靠她一个人，就想完成所有植物的反向进化，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这对她来说，也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所以，顾曦决定把所有的异能者都拉下水。
不仅仅是木系异能，还有其他系的异能者……
能量是守恒的，也是可以转化的。
无论是哪种异能，归根到底，那都是能量。
木系异能者能做到的事，其他系的异能者，未必就做不到。
顾曦这几天在催生植物进行反向进化的时候，就尝试过在某个临界点，转化为其他系的异能来刺激植物的生长和逆化。
虽然目前看来，效果甚微，但欧阳教授却肯定了她的思路。
这让顾曦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李明也很是赞同。
“小曦，你这个想法很好。”
李明双手搭在腿上，看着一旁正奋笔疾书的女孩儿，沉吟道，“等所有异能者都参与到植物的反向进化之后，那别人的目光，就不会只盯着你不放了。”
顾曦笔下一顿，抬头看向李明，“但有些人恐怕就要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