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簌簌地从屋檐枝桠掉落，何倾原本是坐在藤椅上翻着书看，听到这阵轻微的响动，合上书听了一会儿。
雪落的时候万物寂静，实在是让人不敢惊扰。
何倾下意识地看向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顾衍也在看书，整个人好像隐在了雪光里，侧脸的轮廓有些模糊，察觉到她的视线，男人拿起书签夹好页数，含笑看过来，没有说话。
两个人这样对视一会，顾衍先把书放在了桌边，起身走到她这边来，脚步轻缓，周身的气息实在过分柔和，何倾忍不住看着他笑起来。
顾衍本来是想闹她，见她笑了，有些无奈地移开视线：
“你......”
这是耍赖。
每次都说让自己严格一点，可是他试图严格一点的时候，她又会......
顿了顿又看着她，笑。
这实在是自己的过失，怎么能够归咎于她，她做什么都不会有错。
何倾只当这个人没说完的控诉都不作数，于是眸子里盛着笑意地假装没听到。
窗外的一切声音好像都逐渐消弭在飘落纷扬的雪中，两个人相对看了彼此一会儿，顾衍先低笑着开口：
“想去玩雪吗？”
现在园子里的雪已经很深了，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他记得以前她说过要和他一起等下雪，而且她肯定也想去外面看看。
何倾握着他的手，笑：“好。”
何倾接了手套，没戴，顾衍拿着围巾给她围上，然后温暖的手指抚着她耳后，帮她把不甚围住的发丝，给慢慢地捋出来，他实在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弄疼她，动作很轻很缓。
何倾本来想自己来就好，顾衍在她头顶无奈地叹一声：
“倾倾。”
帮她理好了，才发觉她耳朵有些红，顿了一下，低眸看她。
果然刚刚试图自己理头发的人心虚地咳一声：“好了？”
顾衍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最后吻了下她的额头：“好了。”
何倾于是拿着手套下楼，在门口的时候被他拉住，有些无奈的人叹：“手套。”
何倾有那么一点点不情愿，在他接过手套给她戴上之后都烟消云散了，最后戴着里面全是绒的手套，拍了拍手。
顾衍笑起来。
何倾眉眼软和：“不许笑。”
顾衍：“嗯。”
声音里依旧带着笑意。
他也戴上手套，走到门边上看了一会儿雪。
外面温度不是很低，但是还是比房屋里冷多了，雪已经下得很大了，从早上开始到现在就没听过，鹅毛碎玉，在这一片片白茫茫中都分辨不清，只能看见似乎已经消失褪去的背景中，轨迹不同，排列在一起却又分外和谐惹眼的雪。
何倾不是第一次看雪了，却是第一次看得这么认真。
顾衍只是看了一会儿，就侧头去看身边眸光清浅的人。
那么柔和，好像已经深情不移，将她视作毕生所爱。
刚从公司回来的人在车边上看了这边一会儿，顿了顿，关上车门，在雪景中缓步走进大门，没有打扰看雪的两个人。
顾衍看到了他，轻微颔首。
林远看了他一眼，简略点头，随后沉默着脱下外套，进了房。
同样也没有惊动何倾。
她看得眼睫颤了一下，顾衍才低笑一声：“入迷了。”
何倾忍不住笑着点点头。
雪小了些，这会儿感觉才没有那么厚重了，有些像这寒月里的柳絮，轻，缓，似乎将整个世界的噪音都降了下来，何倾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在高中学的那些，雪的形成，光的反射之类，忍不住想笑。
两个人手握在一起，手套有些厚，却好像依旧能感觉到对方的手的温度。
顾衍看到她的表情，微微低了头，笑：“想到什么了？”
何倾其实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就想了想，看着他，咳了一声：“就是.......放热吸热那些。”
她一说顾衍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有些失笑，眸子里的笑意明显：
“霜前冷，雪后寒？”
何倾：“嗯，就是这个。”
她眸子里的光又明又柔，几乎是瞬间就让顾衍眼睫颤起来，然而认真回想的人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只是沉吟道：
“我都不记得高中是不是学过了......这应该是高中分科前的内容吧？那个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清晰。”
顾衍看着她，也思索了一会儿，最后放弃，无奈地笑：“我也不记得了。”
高中学的东西实在太多，有些顺序早已混淆......
不过应该不是和她一起学的，不然他应该会记得很清楚。
又走了几步踩下几个脚印，雪踏上去的感觉是初软后实的，实在厚的地方踏上去还会有很好听很好听的响声，类似于冰雪掉落的声音，清脆又柔软。
何倾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低着头，又迈开腿。
顾衍在她身边扶着她。
何倾还没踩，突然笑起来，双手攀着他，让他先踩。
顾衍失笑，何倾看着他在雪地上留下一个脚印，有些好奇地问他：“嗯......感觉如何？”
顾衍被这样的她弄得心跳有些加速，最后低了眸，无奈地笑叹：“好像描述不出来......我再好好地感受一下。”
结果踩雪踩了一路，最后听到身后阿姨语带笑意地喊他们回来，要开饭了，两个人转身看着已经融化成晶莹的雪水的脚印，在莹白绵软的雪地上，像勋章一样醒目。
何倾忍不住笑起来，想起以前，周恒他们总是要争着早起，去抢完整的雪地，就任顾衍扶着，边笑说：“你说我们是不是该留块完整的雪地给贺暖。”
如果小姑娘对完整的雪地有执念，这些一时半会覆盖不了的脚印，估计要让她伤心了。
顾衍想了想，笑：“没关系，我们就在这一片玩好了。”
到了门口没多久，雪又下大了，不知道玩了多久的人肩头和发顶都是簌簌掉落的雪花，还没融化，满身的晶莹，两个人互相给对方身上拍掉一些，顾衍才摘了手套，给她取手套。
两个人换了鞋，到了饭桌边，阿姨拿上来热汤，笑：
“不冷吧？”
何倾眉眼柔和：“不冷。”
顾衍拉着她的手，让她捧着温暖的汤碗，热气很快蒸腾起来，人聚起来了，林颌坐下来的时候笑着说了一句：“怎么不等雪停的时候再去。”
何倾笑：“那就不好玩了。”
顾衍看她一眼，满眼的柔和笑意，深情缱绻。
何倾突然想起什么，看向顾衍，笑：“我想起来了，那些应该是初中学过的才对。”
物态变化？好像是这个主题。
顾衍低笑着回答：“好像是，等会搜搜看。”
何倾弯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