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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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黛玉自从来了寒山寺，不过是每日上午早起虔心烧香祭拜，下午带着紫鹃跟着贾珊马大姐四处游览佛寺风光，晚上饭后二人对弈几局各自睡下，日子倒也过的悠闲。
失去双亲的伤痛也在一天天抚平，清减的容颜终于带上了浅笑。
这日，阳光明媚微风习习，黛玉在殿内烧香，贾珊就在殿宇外的石台上看书，须臾，门前来了四人，正是住在东厢的一家。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母。
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
一个俏丽丫头。
以及寒山寺的主持方丈。
“今天就是超度亡魂第七天了，过了今日的一场大法事，尊夫人亡魂想必应该能安歇了，公子只管放心就是。”方丈满脸和蔼的说道。
风流公子笑的哥满面春风，大冷的冬日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不过并未打开，只在手心不停的敲打着。
“好说好说，只要能使得亡妻得以安息，场面尽管往大处做，我张家有的是钱！”说着看了一眼大殿里面正虔心烧香的佳人，不自觉心醉神迷。
“咱们走了。”
贾珊上前唤了一下黛玉。
“嗯！”
黛玉轻轻点头，跟在贾珊身后出了殿宇。
风流公子不自觉皱眉，笑问道：“不知这位小娘子是哪家千金？”
方丈无奈叹道：“是前巡盐御史林大人遗留孤女，如今这一门也绝了后……哎！”说着叹起了气。
……
“咱们也在这住了十来天，你守孝之期也过百日，我估计京里快要派人来接了，还是赶紧回家，老老实实的，省得给抓住了。”贾珊吃着茶说道。
黛玉点头道：“那咱们就收拾收拾回去了。”地方虽然好，有了俗人就不好了，待着也没什么趣味。
于是众人收拾离开。
恰巧姑苏府尹老夫人要来寺里烧香，方丈巴不得他们赶紧空出院子才好。
“阿弥陀佛，刘大人光临寒寺，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方丈亲自在门口处迎接。
姑苏刘大人扶着老母，面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哪里哪里，借宿山寺，多有打扰，还望方丈恕罪。”
“岂敢，大人请……”
于是刘大人扶着老母往里走，正巧遇到了年轻公子一家做法事，本也没什么，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原本安安静静的俏丽丫头突然发了疯，飞跑至刘大人身前跪地拦下：“婢女有天大的冤情，望青天大老爷给婢女做主，还我家姑娘一个公道！”
说着就“砰砰砰”往地上磕头，不一会青石路面就有了丝丝鲜血。
如此一幕实在出乎众人预料，做法事的和尚懵了，年轻公子懵了，老夫人懵了，就连姑苏刘大人都有些懵，见过拦路申冤的，没听过在寺庙里拦路申冤，满庙的佛祖菩萨面前，你什么意思？
年轻公子的老母眼前一黑，几乎晕倒：“我叫你打死这个贱婢，伱总护着不听，如今这贱婢竟然在寺院里胡言乱语，还不快去把她拿过来，打死！”
年轻公子也慌了一下，三两步上前一脚将还在磕头的婢女踢了出去，赔笑道：“大人，在下李轩，顺天府尹李高侄儿，这是家里的婢女，今儿也不知怎么的竟然得了失心疯，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一边说着，一遍尴尬作揖。
刘大人扶着老母纹丝不动，笑道：“哪里哪里，李公子年少有为，一表人才，可喜可贺。”
刘大人之老母也点头笑道：“是个好孩子。”
滚在地上的婢女还不死心，又爬了起来，继续磕头道：“青天大老爷，李氏母子欺我家姑娘家中无人，先娶后害，只为霸占我家姑娘的万贯家财，如今又要另娶她人，请大人为……”
话没说完，又挨了一脚，年轻公子李轩对着一旁几个小厮呵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个疯子拖下去，活活打死！”心道：当初看这丫头颇有几分姿色才留在了身边准备享用，哪知道这丫头竟是个有心计的，关键时候在背后捅了他一刀！真是岂有此理！
几个小厮面露兴奋，这么个标志的小丫头，活活打死多浪费啊。
七手八脚的就上前拖着小丫头出了寺庙，只剩下小丫头绝望的呼喊在寺庙门前回响。
“佛祖，菩萨开开眼啊！”
“阿弥陀佛。”方丈老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道：“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因果循环，方得正果。”
众人此刻都很不自在，尤其是李轩母子，寒暄了几句，约定改日拜访云云，各自离去不提。
却说被小厮拉扯着离开的丫头，真真是个机灵的，几个小厮兴奋的一不留神，竟然钻了个空子，跑了。
“站住！”
“捉住她！”
“臭丫头，一会儿有你好看的！”
“三爷，你驾车越来越稳了。”
贾珊驾着车笑道：“那是，君子六艺我要样样精通。”
礼、乐、射、御、书、数。
其中“御”就是驾车，《周礼·保氏》：“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只是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六艺”都是小艺了，有些行不通了，经义才是大义。
就在贾珊缓缓驾车，平稳行驶的时候，忽然一个人从路边窜了出来，贾珊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勒住马。
“啊！”
“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外面怎么了？”
车厢里两声惊呼传来，也不知怎么样了，贾珊只顾着看眼前了，一个衣衫不整，发髻散乱的丫头歪在了路边。
“马大姐，快去看看。”
说着，贾珊也跳下了马车。
“姑娘你没事吧？”
小丫头不只是累的还是吓得，小脸苍白的只顾着喘气。
正这时，远处几个小厮打扮的飞跑了过来。
“站住！”
“臭丫头，跑不了了吧？一会叫你好看！”
“什么人？速速让开，我们是姑苏李家的！”
一边说着，上前就要拿人。
马大姐是最嫉恶如仇的，见此哪里忍得住，也没用多大力气，一拳一个，刚刚还吆五喝六的三个小厮顿时歪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十分痛苦的打滚。
“多谢，多谢姐姐救命大恩！”
马大姐拍拍手笑道：“客气，妹妹，咦，你不是？”
贾珊这时候也看出来了，毕竟黛玉这两天烧香的时候几人见过几次面，只是这丫头如今的狼狈模样，实在让人难以对号入座。
“你怎么这样了？”
丫头摇着头哭道：“此事一言难尽，说了，怕是也不顶用，多谢姐姐搭救，我家姑娘冤死，我要进京，给我们姑娘告御状！”
告御状？？
贾珊怀疑自己听错了，笑道：“你一个丫头进京告御状？你怕是看戏看的有些多了吧？”
黛玉掀开帘子，轻叹道：“如此忠婢，实在难得，你家姑娘到底有何冤情？不如说来听听，纵然我们帮不了你，也可送你进京，略进微薄之力。”
小丫头见黛玉，眸子呆了一下，强自起身行礼：“姑娘容禀，我们家姑娘原也是江南大族之后，只因这些年人丁不旺，到了姑娘这一辈只有她自己一个了，前年老爷太太又相继离世，只剩下我们姑娘一个孤女，好在老爷离世前曾给我们姑娘定下一门亲事，许了万贯家财做嫁妆，原以为姑娘今后定然不缺吃穿，幸福美满，哪里知道，这万贯家财不仅没帮到姑娘，反倒是成了我们姑娘的催命符！”
嫁妆，不属于族产。
只属于妻子个人所有。
任何人，包括丈夫，婆婆，族长都无权动用，当然妻子若愿意贡献出嫁妆供家族开销则另说。
王熙凤能在贾琏面前说话有底气就是因为她的嫁妆多，沦落成破落户的贾琏只能看着干瞪眼。
小丫头口中，一个血淋淋公公婆婆丈夫谋夺媳妇家产的悲惨故事娓娓道来，听的黛玉几人无不潸然泪下。
末了，又瞪贾珊。
贾珊很无语道：“你们看我干什么？我又没害她姑娘。”
黛玉冷笑：“真是人面兽心，这事你管不管？”
看黛玉模样，贾珊估计自己要是说句不管，人面兽心的标签估计就直接贴在他身上了。
“管，丫头，一会儿我给你写一张状子，你直接告到衙门里。”
“不顶用的。”丫头摇着头道：“我处心积虑，只为了在青天大老爷面前揭发那一家罪行，哪知道官官相护，李家也是官宦世家，那老爷理都没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