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沁又怎么可能会给王景昭一丝拒绝的机会呢？
她直接报出一个地名：“冰邻路19号，咖啡厅，中午十一点。”
王景昭不知所措，心思千转百回，还没等她想出对策，何沁就挂了电话。
“何沁学姐……”
王景昭的话全都被挂断电话的嘟嘟声堵了回去。
她无力地靠在长满青苔的墙上，拿着手机的手垂了下来，在身边晃悠了几下。
昨夜里下过雨，墙上还残留着一些雨水洗刷过的痕迹。
王景昭一靠在墙上，就感觉到了背上湿冷湿冷的。
她的心比背上更冷。
在这种时候，王景昭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离何沁的差距有多大。
何沁是从小就生在罗马的大小姐，普通人拼了命也做不了的事，何沁只需要一句话。
不管是借出一百万的赎金，还是自己出面让歹徒放了刘数。
王景昭聪明伶俐，可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她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可何沁有。
不仅仅能反抗，确切来说，应该是能和那些人站在同一条线上，进行商讨。
这就是何沁跟她之间的区别。
王景昭不想把自己放到有求于何沁的位置，这让她深切地明白了自己有多卑微，有多卑劣。
但是，一想到泪眼涟涟的刘怡妮，王景昭就说不出口拒绝何沁的援助的话。
她恨自己无能，如果她有足够的实力，就不可能会陷入这样的困境。
王景昭也很想，在刘怡妮遇到困难的时候，自己能够大手一挥，让她不用担心，一切都可以交给她。
她也不想这么窝囊地去求何沁，求那个她绞尽脑汁都想除掉的人，求何沁救救她的朋友。
王景昭蹲下来，拉扯自己的长发，无声地嘶喊。
为什么……
为什么，她这么没用……
为什么，她要活成这个样子……
自私、阴暗、肮脏。
没有美好的皮囊，也没有纯净的灵魂……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存在何沁那样的女孩子，活得就像是一束光，无时无刻都在吸引别人。
王景昭也想那么美好啊，可是，这个世界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她的父母，她的同学，她信任的人，她喜欢的人，没有一个肯给她这个机会。
王景昭只能任由自己堕落，任由自己在泥泞里挣扎。
她憋得眼眶通红，眼睛里充斥着几许红血丝，但是，王景昭也有王景昭的骄傲，她就算是已经痛苦到即将崩溃的程度，也没有掉下一滴泪。
王景昭的白色T恤背后印上了一大团青苔混合着灰尘的脏污，粘在没有一丝赘肉的背部，显现出她瘦削的背部线条。
她弓着背，整个人像是一条被拉紧的弓，随时都有可能被崩断。
时间不等人，离十一点没有多长时间了。
就算是王景昭万般不情愿，她也只能认命地去见何沁。
王景昭手肘撑着墙，慢慢站直身子，深呼吸好几次，拍了拍自己的脸。
估摸着她的脸色有些缓和，王景昭才走下楼梯。
走进寝室门过后，刘怡妮立刻站起身，迎上来，担忧地拉着王景昭的手，“景昭，怎么样啊？那个何沁学姐怎么说？”
今天早上天还没亮王景昭就出去了。
她说自己要去天台上冷静一会儿，刘怡妮不放心王景昭一个人去，要跟着，但是被王景昭制止了。
刘怡妮在寝室里坐立难安，数次想要上天台去找王景昭。
虽然刘怡妮知道，王景昭的性格不是那么软弱无能，不会去天台上寻短见。
但是……刘怡妮就是莫名其妙地有种预感，王景昭的状态很不对劲。
过了好几个小时，王景昭回来了，刘怡妮看到没什么异样的王景昭，这才放心。
王景昭回握住刘怡妮的手，安抚她：“妮妮，何沁学姐答应了，她说见面详谈。你看，我就说吧，她很好说话的。”
刘怡妮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又转了个问题：“景昭，你没事吧？我看你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不太对劲……你怎么了啊？”
她问得有些惴惴不安。
王景昭一直都不会把情绪轻易外露，一旦别人看出她不对劲了，那就说明她真的已经很不好了，很不好……
刘怡妮很自责，她的景昭已经过得很辛苦了，她不希望景昭还因为她的事，更加难过。
“实在不行……”刘怡妮一咬牙，说了狠话，“景昭，实在不行，你就不要管我弟弟的事情了。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我的事而被牵扯进来。”
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弟弟怎么可能不重要？
如果可以的话，刘怡妮都愿意自己去换了弟弟，让那些苦都放在她的身上。
但是，景昭也重要。
王景昭愿意帮她想办法，已经很让刘怡妮感动了。
再做其他的事，也就大可不必。
王景昭叹息一声，“妮妮，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她故作轻松地笑着，看起来像是真的没有任何负担，“我没事，只是担心你会不好受。”
刘怡妮一愣，抹了一下眼角，“景昭，我……也还好。幸好有你，有你帮我想办法，帮我找人解决这些事。”
这是真的，刘怡妮确实觉得能够遇到王景昭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在这个女生之间勾心斗角，嫉妒为上的社会，能遇到一个真正地为她着想的朋友，太难得了。
至少对于刘怡妮这个人来说，这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王景昭是第一个愿意把她捧在手心里的人。
“没事。”一如既往地，王景昭只是笑笑，接下了刘怡妮所有的负面情绪，替她消化掉，再反过来安抚她，“妮妮，我能遇到你，也是我的幸事之一。”
王景昭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分明是你救赎了我……
刘怡妮眼泪唰唰地往下掉，随手从桌子上扯了几张纸，放在自己的眼睛下面，“景昭，你对我的好，我无以为报……要怎么感谢你，对我的付出？”
王景昭失笑，“我不求你回报，也不要你感谢。”
她抱住刘怡妮，“我只要你过得好，你过得好，我也就过得不算太差。”
这番话说出来，刘怡妮越发心疼王景昭。
她的景昭得有多辛苦，才会把过得好与不好都寄托在别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