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山路十八弯来形容娘的娘家一点儿也不为过。
原以为茶山就很偏僻了，没想到还有更穷更偏的地方。
夏山沟处在几座大山的山脚下，稀稀落落的有几十户人家。
楚若男对弟弟认路的本事也是佩服，这么难找居然都没有走掉。倒是娘，一路上都由自己牵着她，时不时的又不愿意走，时不时的开跑，看得到夏山沟时人已经累得不了了。
“那是大舅家的房子”指着半山腰的三间屋：“听娘说以前姥爷跟着大舅，山脚下是小舅家的，姥姥是跟着小舅的。”
看来这一家子是早早的分了家，好好的老两口硬给拆散了住。
“但是姥姥死了不到一个月姥爷也跟着去了，那年娘伤心得哭了很久！”楚若成其实是记不住小时候的事的，只是每一次走到这山凹口爹娘都要谈起当年的事，他就记住了。
“娘，你记得吗？”每走到一个地方，楚若成就要问这句话，那是因为这条路他陪着爹娘走了无数趟。这样不断的提醒也是姐姐要求的。
“娘！”
可惜，回答姐弟俩的依然是沉默，夏季芳根本就没有听进去，手上在揉着不知名的野花，一脸的呆滞。看着这情景就让人揪心，估计这次外家之行也是白搭。
“哟，什么风将你母子三人吹来了？”大舅娘黄氏看了一眼夏季芳，心道果然是傻了：“你们才到吧？还没到你幺舅家去？”
什么意思？还没进门就嫌弃了？
半山腰的三间屋，比自己家的棚子好那么一点点，大舅娘的眼神躲躲闪闪的眼神，语言就告诉楚若男这儿不欢迎他们。
母子三人是起了一个大早赶了一个晚集，这会儿早已经过了午时，肚子饿得呱呱叫，口干舌燥的，连门都没进就被撵，意思让她们去山脚下。
“姐，我们走吧，去幺舅家看看去！”这段时间以来楚若成也不再只会哭鼻子，搂着肚子恹恹的：“姐，我饿！”
你不是听到要来外家来很兴奋吗？现在怎么没有精气神。
估计着去幺舅家也没有什么好的，一般来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舅娘是什么样的人小舅娘八成也是这样的。
“呀，姐姐来了！”小舅娘罗氏一见夏季芳就朝屋里喊：“季发，季发，姐姐来了！”
“姐？”夏季发着急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姐，她们说你……！”
话音未落人已站在了面前，余下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夏季发早得了信，说是姐姐疯了好几次想去看看她却被妻子阻止。
罗氏说的话也是有可能的，姐夫楚小林死了，姐姐疯了，楚家却捎了口信告诉他，肯定是打了主意让将姐领回家。自己家里也没有经济来源，全靠土里刨食还养着五个娃，姐姐要是领回来了那就是八张嘴，怎么养得活。所以一直违心的没有去楚家。姐姐能来那就证明姐姐没有疯傻，结果一看人，却是自己吓傻了。
“若男，若成，你娘这是？”怎么不是疯傻，那幅样子连傻子都看得出，一脸呆滞还流着口水，斜着眼睛看着自己最小的儿子呵呵笑着。
“小舅，娘病了，越来越严重！”楚若男对这个小舅的印象还好一点，至少不像大舅娘那样连门都没进就开撵。
“季发啊，姐姐和若男他们还没吃饭吧，赶紧的烧火做饭去！”一把将小儿子抱在怀里罗氏向男人使着眼色就进了门。
这是什么意思？
要看管着娘楚若男没有随他们进屋，但屋里传出来的压得低低的声音却听得很清楚。
“季发，我可警告你啊，你姐那样你也看见了，根本就不能自理了，也不知道这次楚家打的什么算盘，是留一人呢还是母子三都留下，反正不管哪一种，你都不能心软收下，要不然，我们这母子几人就得饿死，你看着办吧！”罗氏无比担忧：“老楚家就是心黑，人疯就想着撵回娘家了。你姐那时候年轻漂亮又能干就稀罕，他们忘记了她的好啊！”
“哪能啊，说不定我姐他们就是回来看看，不会留咱家，你别多想了！”夏季发嗯啊了半晌然后道：“看我姐好像很饿了，多煮点米！”
“我知道我知道，吃一两顿我还供得起，怕就怕长期吃下去！”罗氏瞪了男人一眼：“你说她回来看看，看啥呢？爹娘都不在了，这又不逢年过节的有啥好看的。”突然间罗氏的声音陡然增大：“我知道了，八成是半山上的那家人喊他们来的！”
半山上的人家是谁呀？楚若男对罗氏的补脑很是疑惑。
“你说是大哥大嫂，她们让姐姐来干嘛？”夏季发摇摇头：“不会，不会是他们！”
“怎么不会啊，明天他家的夏雨相人家，姐姐是夏雨的姑姑，自然该通知她！”罗氏越说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的：“对，肯定是这样的！”
“你呀，好好用用你的脑子，既然是夏雨相人家，更不可能喊姐姐回来了！”夏季发对妻子的自作聪明无法理解：“要让男方知道了夏雨有一个疯子姑姑这门亲怕是成不了！”
“也对啊！”罗氏恍然大悟却又百思不得其解：“那姐姐他们怎么想到了回家！”
“别多想了，水开了，下米吧！”夏季发道：“我就这么一个姐，你得对她好一点儿，以前爹娘在的时候她回家就没少看山上那位的脸色，你再给她脸色看的话……！”
“行了行了，我什么时候给过她脸色看了！”罗氏不高兴的说道：“她和姐夫哪一次回家不是在我们这儿吃的饭过的夜，再说了，你姐现在还能看得懂我给她脸色看的话就不是疯子了！”
“你说我姐病咋就这么苦呢，人咋就疯了呢……”夏季发喃喃的声音越来越低。
这就是娘的娘家！
大舅娘怕坏了女儿的婚事连门都不让进；小舅心虽然好小舅娘怕小舅养不起，却是怕自己母子三人留下来攀须他。难怪奶奶说带了信到夏山沟都没有人出山看看娘，这情形怎么也看不出有多少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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