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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沈府的瓦片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显得十分压抑。

府内传出忙碌脚步声,丫鬟们端着热水进去,又端着血水出来。

“再用点力,孩子就快出来了!”

“啊——”

夏歆躺着床上,一身的汗,脸色苍白如纸,两个黑眼圈格外明显,唇干裂脱皮:“啊——”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的力气,身体撕裂般疼痛,终于结束了这场长达五个时辰的生产。

“出来了出来了。”产婆熟练地拿起剪刀剪断孩子和母体的联系。孩子的啼哭声在这个夜晚显得格外清亮,引人关注。

“是个千金,快去告诉沈大人和林夫人。”产婆催促着丫鬟,丫鬟快步离开。

夏歆稍稍扭动头部,视线落在孩子上,从被子里伸出一只颤抖的手:“让我看看我的孩子。”

产婆把孩子放到夏歆的床边,叹了一口气:“好好看看她吧……”

产婆的语气像是让和孩子做一次告别,夏歆脑子倏尔一懵,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问什么意思,屋子的门就被人从外面猛然推开了,冷风带着几片雪花灌入一瞬间将屋内的蜡烛吹灭了好几根,环境昏暗。

夏歆望着来人,由于光线不好看不清楚来人的表情。

“林夫人。”产婆行礼后速速退下。

林悦迈步,天空突然打起了雷电,光闪在她靠窗的半边脸上,能看见一抹诡笑。此刻的她宛若来自地狱。

“夏姐姐生下孩子,妹妹我特来看望。”话音刚落,林悦便一把将孩子抱起,突然的举动吓得孩子大哭不止,一声声的哭声像一根根棍子不停地在夏歆的心上搅,揪疼不已。

夏歆撑坐起来,伸手就要把孩子抱回来,林悦一个转身,夏歆扑空摔倒在冰冷的地上,很是狼狈。

刚刚的生产已经用尽了力气,夏歆趴在地上无力再爬起来:“你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把孩子还给我!”她喊得歇斯底里,颤抖的声音带着几分恳求,叫人听了于心不忍。

可林悦却像没听见似的掏了掏耳朵:“别喊了,孩子会还给你的,不过不是现在。等到做完法事之后吧。”

法事?什么法事?

不详的预感像铁链一样紧紧的将夏歆勒住,喘不过气来:“林悦你到底想做什么?你14岁那年家落难你被罚为奴,是我把你带了回来,还把你当干妹妹,我有的你哪样少过?”

是没有少过,就连夫君也是同一个……三年前,夏歆被赐婚给九王爷,但她不愿意,抗旨也要嫁给当时穷苦的沈时,林悦则是她的陪嫁丫鬟。一开始三个人的关系还算融洽,后来沈时考取功名成功,步步高升,夏歆意外发现林悦和沈时在一起了,还有了孩子,是一个男孩。

本来夏歆不想计较太多,只求安稳度日即可,可偏偏就连这小小的愿望也不能实现。林悦的孩子出生那天,沈时就以夏歆没能生下一儿半女为由把夏歆贬为妾,让林悦当了高高在上的沈夫人。

“我自认待你林悦不薄。”夏歆嘶吼着,挣扎地要爬起来:“你今天这样对我就不怕遭天谴吗?”

“遭天谴?哈哈哈哈——”林悦突然大笑了起来,声音好似来自地狱一般:“要遭天谴也是你遭天谴。”

话落,林悦一脚用力地踩在夏歆的脸上,随即一道血痕流下:“你怀上的第一天本夫人的孩子就得了怪病,神婆说了是被你和你的孩子克的,想要破解必须要你孩子的心做药引,本夫人为了今天足足等了十个月,够仁慈的了。”

夏歆的脸早被踩得变形了,就连说一句话也十分困难:“荒谬至极。”

用一个刚出世孩子的心做药引,这是什么道理?

夏歆决不要容许别人伤害自己的孩子,绝不!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夏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林悦踩在自己脸上的脚把林悦扳倒,林悦重心不稳倒下,夏歆看准时机把孩子抱了回来。

“孩子……孩子……没事没事,为娘这就带你走。”夏歆抱紧孩子,孩子终于停止了哭泣,小脸上露出了一个笑,这一个笑让夏歆觉得先前一切的伤都不疼了。

既然林悦要害她,那她就走。

夏歆没迈几步眼前便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一袭黑衣,五官被黑暗笼罩看不出来喜怒。

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夫君——沈时 ,当朝的二品大臣。

“时,林悦她要拿我们的孩子的心做药引,怎么能相信一个神婆的话?”夏歆一只手拉着沈时的衣角,眼睛里尽是恳求:“时,你想想办法好不好?”

林悦走到沈时的身旁,眼睛一红下一秒豆大的眼泪就滴下来了,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仿佛刚刚凶狠没有存在过一样:“老爷,妾身不想看见你为难,算了吧,只怪妾身的孩儿福薄,还请老爷赐一条白绫,让妾身陪着孩儿上黄泉路,免得孤单。”

她的这一番话让沈时心疼不已,抬手把林悦揽入怀里:“你胡说什么,我们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沈时安慰林悦的话语举动无不刺痛了夏歆的双眼:“别相信神婆的话,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试试不就知道了。”沈时轻飘飘的十二个字像十二块石头将夏歆最后的希望击碎。

“试试?拿我孩子的命去试吗?”夏歆只觉得浑身冰冷,两行泪从脸颊滑落:“林悦生的孩子是你的孩子,我生的就不是吗?沈时,你好好看看她,这是我们的孩子啊!她还那么小……”

“你不配生下本大人的孩子!”沈时无情的话语将夏歆未说完的话打断:“你怀上本就是意外,现在只不过是纠正错误罢了。”

沈时大手一伸抓住夏歆的头发,把她的头狠狠的撞向门柱,“咚”的一声夏歆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夏歆身边已没有一个人:“孩子……孩子……”

夏歆一站起来就感到天旋地转,没走两步就又摔了一跤。

“孩子你不能有事啊!”夏歆站不起来只能爬着往前,手指甲断裂指头磨破,所爬过的地方皆留下十道触目惊心的血迹。

府里的佣人看见她都躲得远远的,生怕得罪了林悦,所以没有一个人愿意扶她一把。

她的身体已经被冻得没有了知觉。从她的屋子到林悦的屋子平时走只需要一小会,她爬却用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林悦的屋里散落着黄纸,上面的符咒像是用血画出来的。

夏歆一爬进去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看见她爬进来,林悦拿出了一个用布包裹的东西:“你是在找它吧?”

说完,林悦把手里的东西丢到了夏歆的面前,夏歆发抖的手打开布……眼泪在下一秒决堤。

布包裹的竟然她的孩子冰冷尸体,胸口处有一个拳头那么大的血窟窿。眼前的一切无一不在告诉她一个事实,那就是:她的孩子死了,在出生的第一天死了!还没能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一眼就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

“林悦我要让你偿命!”夏歆发了疯似的扑向林悦,双手死死的掐住林悦的脖子,面目狰狞:“还我孩子命来,还我孩子命来!”

“呃——呃——”林悦喘不上一口气,脸色发紫,嘴角却勾着藐视一个笑。

寒光闪过,一把锋利的剑刺穿夏歆的身体,血流了一地。

夏歆在意识消失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沈时说的。

他说:“把夫人扶下去好好休息。来人,把这烧了,晦气。”

夏歆眼角落下两行血泪……

要是能重来一世,她绝不会放过那些害过自己的人,绝不会活得那么悲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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